海霧 現正熱映中
錢人豪導演日記
今天有個認識二十年的老朋友跟我說你的個性怎麼變了,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牽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
也不是,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有了孩子。
也許是我想讓自己EQ好一點,成熟一點。
但我不發脾氣,不代表沒有脾氣。
為了讓電影順利上映,上映前我付出許多代價,所以一切只要是能為了電影好,我都可以去作,也謝謝客觀的來評論電影,但是蓄意的抹黑,或是跟搞餐廳一樣拼命刷一星負評都不是成熟跟健康的作法。
有人說今天看到我在信義威秀廳院外面趴在桌子上排列座位準備電影票,說怎麼自己做這樣的工作。
其實這不是第一次,過去好幾部電影在台灣發行時我都是如此,在墾丁大街趁著春吶擺攤賣票,自己搭高鐵一天內跑北中南校園座談,很多次我為了對方買兩張預售票都為了省快遞費自己送上門。
一直是這樣過來的。
這次檔期其實有點倉促,在上映前一週才拿到映演執照,連特映都來不及安排,運作,發行同仁盡力了,也感謝在一些朋友知道我在上映前才因為一些合約問題賠償付出了一大筆超過八位數的代價,願意支持幫忙,貨櫃車,電視牆免費贊助廣告,甚至大量支持包場,我也努力一場一場去協調藝人在百忙中願意出席映後,我都感謝,有的一有空就跑來,有的雖然因為工作沒空出席也隔空精神喊話,大家都很努力。
水很深。
這個圈子浮浮沉沉不都是如此。
然後一上映也就有水軍攻擊電影,我其實習以為常,應該不是同一批吧,總也該長大了,若十年了還離不開Ptt也是一種堅持,其實有些說的我還接受有些我就一笑置之。
沒錯我的市場一向放眼不只是台灣,我希望能一直走出去,但並不代表我不在乎台灣市場,其實這一次我以為成績會更好,但是我也不會氣餒,一向如此,我也知道自己其實很幸運,所有碰到的一切都是幸運的麻煩,我會繼續作電影,還答應了我太太今年一定要練出腹肌,總之電影好看不好看見人見智。
但一些沒看過就罵的並不太好,看過不喜歡可以批評,分析,但也不需要口出惡言。
我其實真的脾氣溫和很多,因為我很清楚時間可以證明許多事,我幸運的從事電影十五年了,經歷過很多也有很多事還沒有機會去作。
今天我在戲院迎面走來遇到也來作映後的導演瞿友寧,其實不瞞大家說我跟很多台灣導演並不熟,但是我很想跟他說他的電影預告我很喜歡,然後等我自己的映後結束,我跟工作人員抱著易拉展跟大瑪莉走回臨時當作休息室的辦公室時,又遇到另外一組來作映後的導演跟年輕演員們,陳玉勳導演,我其實也不認識,我也想跟他說我喜歡他的喜劇。
總之,一個夜晚許多比我在我台灣有成就的導演一樣在同一個戲院不同庭院為了自己的作品跑映後,也許他們不會遇見像我一樣的麻煩,也許也有自己會碰到的問題,但是都像我師父陳嘉上導演告訴我的。
那都是一種幸運,因我們有機會作電影才會遇上這些麻煩,它是一種Luck trouble,
不然像我以前在街頭討生活,跌跌撞撞那幾年雖也有如電影般風光的時候,前呼後擁豪哥長豪哥短,但是被人堵,被人硬生生拿棒球棍打斷腿,住在醫院時又被親戚盜領金融卡,甚至家中還被趁機洗劫一空,那種你一時風光,砍人,一時落魄,身無分文的時候,我曾經為了生活,既使拍了一部電影但因為沒問世,仍然需要在東區的一家日式燒肉店中,畫一個晚上的壁畫賺取外快,也曾經在拍第二部電影時遇上扯後腿的副導演跟製片甚至自己去跟我當時的投資者搞公司,但是到了第三部,然後第四部,一直到現在是我自己導演的第八部,參與編劇或是監製的第十六部片,我很清楚,其實該如何討好某些人,但是我作不來,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脖子還是硬邦邦的不懂低頭,但是脾氣內斂是因為我已經不是當年的35歲,十五年讓我改變,
也希望這裡能更好,而我不會停下腳步,但是我奉勸一些圈內同業朋友甚至本來是合作夥伴,或許因為疫情,因為利害關係,我們暫時淡了,疏遠了,甚至有的不相往來。
路看似很長,但也可能突然結束,我希望自己的格局能大一點,你們真的不需要因為怕我去攻擊你們或是要做什麼,而先來抨擊我。
別再試圖挑戰我的底限。
各有各做,百花齊放。
我仍會繼續挑戰更多不一樣的電影,這是我的生活我無法一成不變。
細數過去,至少我驕傲的可以跟錢寶說,爸爸年輕時作過的事情很多,甚至電影拍的題材也都不一樣,至少我作過很多第一次。
錢寶,老爸呢愛你,沒讀什麼書,但是也不會強迫你要一定要成績多好,我只希望你健康快樂,作個有志氣的孩子,將來會變男生,男孩,男人。
去好好享受你的精彩人生。
一成不變的生活ptt 在 詩聲字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聯合文學 小說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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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琴峰《獨舞》節錄:「就像刺鳥的宿命」
「小惠妳就是那時注意到,自己只能喜歡女生的?」
她將丹辰的往事與那場大地震的經驗告訴小書後,小書如此問道。
她與小書在新宿二丁目裡一間名為Lilith的酒吧裡小酌。「小惠」是她在性少數圈裡使用的中文暱稱,日語的暱稱則是リエ。Rie,理惠。
「不是『只能』喜歡女生,是『就是』喜歡女生。」她訂正道。
小書本名李書柔,由於「書」在日文裡讀作「sho」,因此在日本大家都稱她Sho-chan,翻成中文便是「小書」,所以懂中文的人也有人會用中文稱呼她「小書」,但由於「小書」與「小叔」音近,因此本人似乎不大希望這個稱呼傳開。小書與她相同年紀,都是台灣人,但她是在大學畢業後立刻來到日本,小書則是在台灣先工作了一陣子,去年才來的日本。現在小書在東京一邊上著語言學校,一邊在找工作。小書剛來日本時,在PTT拉板上發了一篇題為「有圈內人在東京嗎?」的文章,那便成了兩人相識的契機。
「還不是一樣?」
「差多了,請不要用『只能』這種缺乏能動性的字眼來描述我的性取向行嗎?」
「妳很龜毛耶。」小書一邊笑著說道,一邊將裝著金黃色啤酒的酒杯靠到嘴邊啜飲了一口。「簡直像日本人一樣。」
「不是『龜毛』,是『擇善固執』好嗎?」她也笑著回應。
與心有千千結,凡事老想太多的她不同,小書總是對什麼事都不大在乎,一副無拘無束的樣子。有時散漫過了頭會讓人看了心裡焦急,甚至捏把冷汗,但相處起來頗為輕鬆。
週五的二丁目總是一片熱鬧繁華,且九月底又是東京最舒適的季節,盛暑方過,既沒有夏日的濕氣,也沒有冬日那刻膚刺骨的凜冽寒風。夜晚十一點,重低音的夜店舞曲從數家店內流洩而出,路上好幾對同性情侶並肩走著,知名店家的店外更是大排長龍。
Lilith店內也播放著輕快的音樂,不滿三十平方米的狹窄空間裡塞了二、三十人,年齡從二十幾歲到四十幾歲不等。店內客人以日本人居多,但也有如她和小書這樣講中文的人,或是一口道地英語的白人女性。Lilith是間限女性的拉子酒吧,但店內也有不少光從外表難以判斷性別的客人。一位看起來大學生年紀,一頭烏黑長髮的女孩在店內的卡拉OK機器點了歌,於是原先的西洋歌曲淡出,由松隆子所翻唱的〈真實的我〉(譯註:原題〈ありのままで〉,迪士尼電影《冰雪奇緣》日語版主題曲)前奏靜靜流淌而出。
「那妳是為什麼會想來日本呢?」
這個問題她自己已被日本人問過無數次,這次輪到她問小書了。她一直頗好奇小書的動機,畢竟日本雖然近年來LGBT議題逐漸受到重視,但「同志沙漠」的惡名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洗清的。再說小書來日本轉眼也已過了一年半,至今卻總無法適應日本社會似的,總是抱怨著日本人死腦筋,在細節上太過龜毛,行動劃一毫無個性可言等等。
「我也沒想太多,朋友找我來我就來了。」
「最好是。認真回答啦。」
她知道小書不大擅長認真的自我剖析,因此多半會打馬虎眼試圖糊弄過去,果然給她猜中了。小書嘆了口氣,那嘆息中大有「果然糊弄不過去嗎」的意味,接著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如果妳在台灣工作過就知道,台灣讓人作不了夢,連夢想的尾巴都看不到。每天起床就是夾在一大群機車裡去上班,工作累得像狗一樣,領那一點吃不飽也餓不死的薪水勉強維持生活……」
小書又啜了一口啤酒。她也舉起手邊的Kahlua咖啡牛奶調酒湊到唇邊。此時那位女大學生的〈真實的我〉剛好進入副歌。小書繼續說道。
「就算是現在,當我一想起台北的天空,眼前浮現的總是一片灰色陰沉的景象。有天上班途中在等紅綠燈時,我抬頭看了看天空,突然有了個想法——難道我還要看這片陰沉的天空看上個二、三十年嗎?」
她望著小書的雙眼,在那眼裡她彷彿同時看到了對一成不變的未來的恐懼,以及變化的契機必須由自己來創造的那種積極光芒。
「正好那時路邊有家吉野家,我看了就想,不然,就去日本吧。我把這想法告訴那時在交往的女友後,自然是一陣大吵啦。她又是抓住我哭著說不想分開,又是企圖說服我,說我沒錢又不會日文,去日本做什麼?但那都沒用,離開島嶼的想望像在心底紮了根似的。於是我就跟她分手,辭了工作,向父母借了錢出來了。然後,就這副德性啦。」
小書一邊苦笑一邊乾了手邊的啤酒,又向店員點了一杯。她也點了一杯Cassis柳橙調酒。小書所做的決定某種程度上可說是毫無計畫的魯莽行事,但那決定裡卻蘊含了毫無他人干涉餘地的,小書自身純粹的自由意志,這點使她相當羨慕。她至今也為自己下了許許多多的決定,但那些與其說是自由意志,不如說是順應每個當下的時勢所導出的最佳解答罷了。她感覺她不過是個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操縱的傀儡。
〈真實的我〉唱完,店內響起一陣掌聲。小書拿過遙控器,點了飛兒樂團的〈刺鳥〉。店裡大部分客人都是日本人,小書卻不怕破壞氣氛,偏要點中文歌,這也是她的厲害之處。
前奏流淌而出,店內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但小書絲毫不顧他人反應,自顧自興高采烈地唱了起來。她坐在一旁靜靜聽著。
就像刺鳥的宿命
悲劇而勇敢
用生命交換結局的燦爛
〆〆〆〆〆〆〆〆
跨國生活、身為女同志,可說是少數中的少數;若是他鄉遇故知,兩人之間的親切熱絡自是不在話下。小說中的小惠(趙紀惠,主角)、小書,便是在這難得的機緣下,在拉子酒吧內小酌。雖有相近的背景,兩人的性格卻有鮮明的不同,也有不同的方式處理自己不斷置換的身分(identity)命題。小惠著重細節,對自己的性取向帶有積極的思考模式(她堅持自己「就是」喜換女生,而非被動地「只能」喜歡女生),但時常感覺自己缺乏強健的自由意志;小書較為不拘小節,但對自己的生活規劃頗有想法,一旦設定目標便不顧一切勇往直前,好像〈刺鳥〉歌詞所描述的,哪怕要悲壯地付出生命,也甘願以此換取燦爛結局。迥異的人格特質,是否左右了兩位角色在小說中的命運,待讀者們親自去探索。
小說也呼應了台灣當代的社會背景。第一,開頭的「大地震」,指涉的極可能是九二一大地震(從小惠可能的年齡推算,大約發生在她的童年)。第二,小惠和小書都有使用PTT的習慣。第三,小書對台北的工作環境有精闢的觀察:機車代步、天空通常是陰暗的、勞力與薪資比例失衡…等等。寫實元素使台完讀者更能融入情節,也使兩位角色更有說服力。
#李琴峰 創作
#Evan 手寫
#謝銘鴻 評述
※李琴峰小說《#獨舞》(聯合文學,2019年1月),本書曾獲日本「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副標題為我們借用篇末歌詞,自行加上。
※感謝聯合文學,及其聯絡人懷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