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名將生死錄】商鞅:作法自斃的緣由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世事常因處境不同而有需變革的時刻。
戰國時代是競爭激烈的亂世,各國為求生存無不求新求變。正因競爭激烈,能從中脫穎而出的勝利者自然更受到關注及推崇,所以讓日後一統天下的秦國實力蛻變的「商鞅變法」,就成為後世研究改革的典範。
很值得玩味一點,我小時候聽商鞅的故事,講的人很少提他改革如何成功,反而比較聚焦在他「作法自斃」的結局。為何一個人幫助國家強盛,最後卻遭到舉國痛恨?雖已有無數前人對此做出點評,但老ㄕ這次也決定提出自己的一家之言,探討這位戰國中的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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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國的王孫
商鞅,原名衛鞅,衛國宗室的後代。雖然出身高人一等,但衛國國力衰弱,衛鞅為求更好的發展就跑到戰國首強的魏國為國相公叔痤服務。
公叔痤非常欣賞他衛鞅的才華,所以在病重時向魏惠王推薦:「衛鞅年輕有才,可以讓他擔任國相治理國家。」
魏惠王一聽這話就露出滿臉狐疑的表情:「國相呀,你是不是病糊塗了?且不說咱魏國那麼多人才,你卻只推崇衛鞅。依他的資歷,怎麼排也排不上他,若是用他那要如何服眾呀。」
眼看魏惠王反對,公叔痤說:「主公如果不用商鞅,那就殺掉他!不要讓他投奔別國成為後患。」
等到魏惠王走後,公叔痤趕緊找來衛鞅說:「我向主公推薦你當國相,他不答應,之後又告訴他,若是不用你就一定要殺了你。現在你趕緊離開魏國吧。」
相信看到此處,不少人會覺得:「這公叔痤有毛病吧?都說要殺人了,竟然還告訴當事人?於公,他這樣是縱虎歸山;於私,這是展現自己的殺意。如此只會陷入兩面不討好、兩頭都落空的結局呀。」
這裡就要解釋一下,戰國時代以前的春秋,很多時候家族或個人關係凌駕在國家之上。舉個例,有人跟孔子說:「我們這裡有人偷羊,結果被他兒子告發,這兒子不是很正直嗎?」結果孔子卻說:「父為子隱瞞,子為父隱瞞,這才叫正直呀。」這就是家庭人倫凌駕在國家之上的言論。但了戰國時代,國家的力量開始膨脹,但就有的傳統卻沒有完全消退。對公叔痤而言,和國君對談就要以國家的利益為出發,和衛鞅談話卻以兩人的交情及利益為主,這兩者在不同時空場景下是可以切割且不衝突的。
衛鞅回答公叔痤:「主公既然認為我是小咖,所以不採納你推薦我的建議,又豈會再聽你另一個建議呢?」所以衛鞅繼續待在魏國,而魏惠王也果然沒對他下手。
衛鞅為何會冒著被殺的風險(即便極小),也要留在魏國呢?因為老ㄕ說過很多次:「魏國是戰國中率先革新的首霸。」也就是說,風氣開明的魏國還算是有創新及向上爬的空間,所以衛鞅需要觀察一下,自己在魏國是否還有機會。另一方面,衛鞅也密切注意有沒有其他國家也會掀起改革的風氣,如果有更好的機會,那再離開也不遲。所以用一句話就可以解釋衛鞅的思考,那就是「騎驢找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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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奔秦國
西元前362年,秦孝公繼位。雖然是老牌諸侯國,但秦國當時的表現卻非常堪憂。首先它位置偏僻,在當時的國際外交上直接被中原各國諸侯忽略;另外秦國那時的物資及生產不豐,經濟困頓;最後,魏國曾多次擊敗秦國,這其中尤以名將吳起佔領河西之地對秦國打擊最大,因為這徹底封死秦國向東發展的可能性。
外交孤立、國力落後、強敵在旁,這些危機促使秦孝公積極改革,他頒布求賢令,並明確指出:「誰能為秦國獻出富國強兵之策,我便給予他高官及土地的賞賜。
「這就是我要的機會!」
看到秦國的改革契機,衛鞅來到秦國,並通過秦孝公的寵臣景監迅速見到秦孝公。
「先生有何指教?」
面對秦孝公的發問,商鞅開口:
「我為您講一下,遙想當年黃帝乃至堯與舜的時代……」
秦孝公聽著衛鞅的發言,越聽眼皮越重,強大的睡意讓他忍不住對眼前之人頻頻低頭。好不容易聽完衛鞅的發言,秦孝公衝回去找推薦人景監:「你這混帳!推薦的是什麼狗屁神經病?跟老子談黃帝?跟我講什麼神話故事?」
被噴得滿臉的景監衝去指責衛鞅:「主公說你就是個狂妄之徒,不可任用!這下好了,害我也被罵!」衛鞅卻說:「安啦,對我有點信心,再安排我見主公一面吧。」
不知是怎麼樣的神之操作,景監竟然信了衛鞅而且又成功讓他與孝公碰面。然後衛鞅開口:「今天跟您講,昔日武王伐紂,其後有周公制禮作樂……」
這次秦孝公雖然沒睡著,但回去依然對著景監就是一頓噴:「又讓這個廢物跟我講廢話!你敢再叫他來,信不信我弄死他後再弄死你!」
景監肚爛地找衛鞅:「你是不是想搞死我!信不信我先搞死你!」衛鞅依舊自信地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失敗了,你想怎麼搞我,我都認了。」
還是在老ㄕ摸不透的神之操作下,衛鞅第三次見到秦孝公,然後開口:「今天跟您說昔日齊桓公在管仲的輔助下,中興齊國並會盟多國諸侯……」
等到衛鞅發表完言論,秦孝公點點頭,之後回去找景監說:「你推薦的人,今天講的東西總算是比較有長進了,雖然我沒打算採納,但講的內容還是不錯地。」
景監找到衛鞅時,衛鞅這次主動說:「我想是時候開誠佈公我的壓箱底了。」
於是衛鞅第四次找上孝公,開口道:「昔日李悝著《法經》,文侯用之……」說著說著,旁邊的侍衛全都傻眼了,因為主公竟然越聽越嗨,甚至忍不住連連向衛鞅湊近,好像恨不得耳朵都要貼在衛鞅的嘴上,而且接下來好幾天,兩人都是從白天談到黑夜。
這個消息傳到景監耳中,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他在之後找到衛鞅問:「為何主公四次見你,態度差異如此巨大?」衛鞅說:「第一次見面,我講的是帝道,這樣實施好幾代才能達到天下安定的局面。第二次見面,我的是王道,要經文王、武王、周公輔政的成王三代才能定天下。這些對於主公都耗時太久,所以才不中聽。我第三次講的是霸道,一任君主就可以達成,但要顧及許多禮節。現在我講的是強國之道,是我總結魏國崛起的經驗內容,效果之強近在眼前,且無須顧及固網的法度,這就是主公最需要的治國理念呀!」
講到這裡,相信有人一定會說:「衛鞅幹嘛不直接就把壓箱寶拿出來?拖延這麼多次,萬一中間秦孝公完全放棄他,那該怎麼辦?」那我會回答:「衛鞅在進行一次結果滿意的向上管理。」試問,哪個領導者或是公司主管不喊著要人才?但請問又有幾個能真正用人才?所以在秦孝公考核人才時,衛鞅也在考核這號稱求賢之人的肚量。事實證明,秦孝公的肚量不是一般的大,面對前兩次都報告失敗之人,仍舊願意騰出時間繼續接見,這個舉動就是孝公向外昭告:「臭魚爛蝦來我都接待,難道人才來我不重用嗎?」看見領導的包容及耐力,並在之後提出改革理念看見秦孝公的飢渴及激動,這才讓衛鞅確定:「眼前之人,是願意大破大立的好領導,最適合讓我攀附並一展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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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厲風行的改革
在秦孝公的支持下,衛鞅展開激烈的改革變法,由於內容非常多,老ㄕ試著精簡出其中較為重要的核心概念:
1. 重農抑商
強迫各行各業的百姓(尤其是商人)從事農業,並限制農民遷徙以及接觸知識的自由,其目的是累積戰爭軍糧。(在之後威力加強版的第二位變法,還規定從事工商業者,連同妻子、兒女罰入官府為奴。可見商人在衛鞅的法律下有多麼沒人權。)
2. 加重賦稅
明確規定土地稅、人頭稅、徭役(可以想像成為政府免費勞動服務),這三種稅收方式。為了達到加強稅收的效果,貴族成為重點打擊對象。首先,貴族的稅率更重;再來,貴族子弟除嫡長子外必須服徭役;最後,貴族世襲享受祖先功勞的規定被取消,其目的是削弱貴族資產,一方面能迫使貴族要投入國家生產,另一方面可以強化王權。平民也別高興,因為衛鞅規定家庭若有兩個以上的兒子,必須在他們成年後分家獨立,如此可讓秦國按增加戶口數徵調人力,而不從此法的家庭,要繳加倍的賦稅。
3. 思想管制
明確用法律規定什麼性情的人要被處罰(大家也可以看看自己是否有中槍:心胸狹窄、性情急躁、懈怠懶惰、揮霍錢財、阿諛奉承……),居民要互相監督檢舉,一家犯法,十家連坐。不告發奸人的處以腰斬,告發者則可賞賜爵位一級,若是藏匿奸人,鈽彈自己被處斬,全家財產還要被充公。(之後的第二次變法,衛鞅還焚燒諸子百家的著作,避免有人使用其他學說挑戰法令。)
4. 確立軍功制度
建立二十等軍功爵制。士兵斬敵甲士首級1顆可得爵位一級,良田一頃,住宅土地九畝,役使無爵位的庶子一人,並擁有做官資格;斬敵甲士首級5顆可以役使本鄉的五戶人家。隨著爵位越高,就須以更多的斬首數換取,例如屯長若要晉身,所領導的五人小隊要斬首33顆。
另外,五人小隊沒砍到敵人首級,全隊處斬!衝鋒時有臨陣退縮者,在全軍面前處黥刑或劓刑(就是在臉上刺字或是砍鼻子)!
當變法內容一推出,秦國不分階層的人都炸了,因為新法完全顛覆秦國社會就有的習俗及體制。就因為這改變如此巨大,一開始大家都不敢置信。衛鞅對此還搞了「徙木立信」的宣傳,就是派人在首都市場的南門豎起一根約8公尺的木頭,並表示:「誰能把木頭搬到北門立即獲得賞金10鎰。(後來賞金增加到50鎰,然後1鎰金可兌換12石粟,根據葛劍雄教授研究,一個秦人平均一年吃18石的粟,所以50鎰金的概念就是……讓你可以購買大約34年份的粟!)」有人真的去搬木頭,果然獲得賞金,這讓所有人了解:衛鞅是玩真的。
但新法的改變實在太大,幾乎所有階層都因極度不適應而表達抗議,甚至連秦孝公的太子都違反新法,可見當時秦人有多麼水土不服。
衛鞅的對應方法很簡單:罰到你怕就不敢囉嗦了!
太子的犯法對衛鞅而言,是挑戰,也是一個公關宣傳的時刻。他表示:「法律推行不成功,就是上位者自己不先好好身體力行,所以太子必須接受新法的處罰,也就是處以黥刑(也就是在臉上刺青),如此才能證明法律的效力!」
「不可呀!」
所有官員都跳腳了,在太子臉上刺青?這樣他未來當領導還能見人嗎?
「太子是儲君,不方便黥刑,所以讓太子的老師代替受罰,因為他管教無方!」
隨著衛鞅的命令,太子的其中一個老師被施以黥刑,而另一個老師─公子虔也被處罰,並在四年後因觸犯新法,直接被劓刑(削掉鼻子)。這一波操作讓所有貴族都安靜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對平民,衛鞅也不手軟。有平民議論新法的好壞,結果不論是贊同還是反對,全被衛鞅給抓了,理由是:「點讚的是阿諛奉承!批評的是目無法紀!全部違法我制定的善良風俗,所以通通發配邊疆服勞役!」
姑且不管秦人的心理陰影面積,衛鞅變法的成效很明顯提升秦國國力。因為秦國之後擊敗韓國,使各國不敢再小覷,於是楚宣王與秦孝公聯姻,魏惠王與秦孝公會盟,秦國終結外交被孤立的處境。
而隨著變法越加徹底,衛鞅終於要實踐他的目標─擊敗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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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師東進
前面提到,掌控河西之地是秦國能否東進發展的關鍵,所以秦孝公不惜徵人才、搞變法,都是為了擊敗魏國好佔有河西之地。
於是在西元前354年,衛鞅趁魏國派大軍進攻趙國首都邯鄲(順帶一提,有沒有覺得這個戰役有點眼熟?因為這就是在孫臏篇提到的桂陵之戰,也是「圍魏救趙」的成語由來),立刻領軍偷襲魏國,之後殲滅7000守軍並占領少梁。雖然戰果看似不多,但足以顯示衛鞅對當時國際局勢觀察的敏銳,使他能把握魏國與關東強國對戰的時機趁隙發兵。
之後,魏國在桂陵之戰被齊國軍隊擊敗,加上楚國以「救趙」的名義加入戰局,魏國一時之間被圍毆的狼狽不堪。精明的衛鞅自然不會放棄擴大戰果的機會,於是率兵直接攻占魏國舊都安邑。這下可把魏惠王嚇壞了,再擋不住秦國,自己可要面臨三路大軍的夾擊,於是緊急調軍修築防禦工事好阻止秦軍。問題是,這反而激起秦軍的鬥志,因為根據衛鞅的軍功升級制度,攻城戰可是能讓戰功累積增加數倍的,我想當時秦軍可能懷著「有城牆?我好興奮!我好興奮呀!」的心態去暴力衝鋒,於是衛鞅攻破防禦工事,進一步占領魏國土地。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連連吃虧,但魏國畢竟是底子厚的戰國首強,所以魏國先後擊敗齊國並與楚國休戰,隨即集中兵力向西反攻,並且馬上擊敗秦軍奪回了安邑等失地。而且估計是受不了昔日的手下敗將竟把自己一度逼得如此窘迫,魏惠王竟一口氣召集宋、衛、鄒、魯等十二個小國組成聯軍,準備爆打秦國。
這下換秦孝公嚇尿了,想不到連受重創的魏國竟還可以如此強勢,於是秦孝公決定:「召集全國軍隊跟他拚了!」此時衛鞅跳出來說:「拚個頭啦!我們一個國家打得過對方十三個國家嗎?安啦,我有辦法。」
於是衛鞅去見魏惠王,隨即發言:「大王的實力強大,我秦國萬不能敵,如今放眼天下能抵擋大王者,唯有東方的齊國。大王如今已能號令泗河地區的十二諸侯,何不繼續向北聯合燕國,如此就可以夾擊之勢向東攻打齊國,而我們秦國也願幫助大王,這樣大王就能向南攻打楚國。齊楚兩國一敗,韓趙兩國定會屈服,屆時大王就可真正的稱霸天下!」
衛鞅這一頓說詞,頓時把魏惠王哄得心花怒放,然後決定把矛頭轉向他國(而這麼做會成功的前提,我認為主要建立在兩點:1.秦國相比齊楚較弱,非魏國首要德的威脅;2.魏國先前的戰敗,這是尤其齊國的圍魏救趙做為開端,所以魏惠王自然更惱火齊國)。不只如此,衛鞅還出了一個餿主意:「大王何不先稱王,如此可作為號令天下的準備呀。」
這裡要跳出來解釋,先前為了敘述方便,所以都說是「魏惠王」。但實際上,當時用「王」之名號的,只有名義上的天下共主─周天子,還有從春秋時代就表示天下我最大最強的楚國。在接受衛鞅的慫恿前,魏國君主地位只到「侯」,而齊、秦、燕這幾個老牌諸侯國,甚至是魯、衛、宋等實力衰弱的小國君主,地位都是更高階的「公」,所以衛鞅抓準魏惠王積極稱霸的心態,讓他直接稱王,如此就能在名義上成為高人一等的存在。
魏惠王毫不猶豫地接受衛鞅的主意,立刻自封為王,這讓他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問題是……其他諸侯國覺得自己被小瞧,所以都很怒!魏國也注定在日後要被所有人針對。
說到這,眼看魏惠王一直被衛鞅牽著鼻子走向更大的危機,我突然想到公叔痤當初曾對魏惠王說:「主公要是不用衛鞅,一定要趕緊殺了他!」如今看來,這預言是何等的準確,又是何等的諷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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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出擊
面對魏惠王聯軍的強襲,秦孝公認識到秦國國力雖有長進,可仍不及對手,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他繼續力挺衛鞅推動更激烈的改革,而衛鞅在強國練兵的同時,依舊關注著出兵時機。
終於在西元前341年,魏國在馬陵之戰被齊國重創,衛鞅立刻揮軍攻魏。魏國很快派公子卬領軍迎戰,在兩軍對峙時,衛鞅聯繫公子卬:「我當初與公子相處愉快,卻沒想到如今要兵戎相向,我不忍心與你生死交鋒,不如我們見面訂立盟約,然後彼此痛飲,正好紀念我們既維繫彼此情誼又保兩國相安無事。」
公子卬看到衛鞅的訊息,心裡真是感動的一蹋糊塗,於是準時赴約……然後瞬間就被衛鞅埋伏的士兵給綁了。
「你口口聲聲說念及我倆的情誼,結果以此來訛詐我?」
面對公子卬的控訴,我猜衛鞅會不會訝異地反問:
「敵人在戰場上說的話,你也信?」
由於主將被擄,魏軍因群龍無首大敗,已經無法再承受戰爭損失的魏惠王只能割讓河西部分土地求和,但這只是極為短暫的和平,因為元氣大傷的魏國此時與秦國的強弱之勢已然逆轉,依照可預期的發展,秦國必然持續東進,而魏國未來將繼續挨打。此時魏惠王喟嘆:「寡人真後悔沒有聽公叔痤的話呀!」
在魏惠王垂足頓胸的同時,衛鞅因戰功被秦孝公加封於「商」,由於擁有獨立土地算是一個小國君主,當時人會以封地的名字稱呼他,於是那個名聞後世的「商鞅」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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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好死
從實力衰弱的小國王孫,如今成為崛起大國的百官之首,商鞅非常得意。所以有次他見到一個叫趙良的人,志得意滿的問:
「我以一個外人的身分來到秦國,之後改造了整個國家風氣,還建造不輸文化古國的雄偉宮廷城闕,這樣的功績與昔日同樣以外來身份輔佐秦穆公稱霸的五羖大夫百里奚相比,你覺得誰更有才幹?」
面對明擺著要人肯定的商鞅,趙良這麼說:
「百里奚當年聽說秦穆公賢明,寧願把自己賣為奴隸也要湊齊路費,對於百里奚克如此刻骨的誠意,秦國沒有人不佩服。之後他出任秦相,累了也不坐車,酷暑炎熱也不讓人不打傘,就以德化教育百姓。他死的時候,舉國百姓無不痛哭流涕,皆因感念百里奚的恩德呀。
可您之所以成為秦相,最初是靠著寵臣景監的推薦走後門,這事本身就沒啥好名聲。之後執政期間,一昧用嚴刑酷法強迫百姓改變及遵行,還讓百姓修建大規模建築,您覺得自己在百姓心中有會有什麼樣的名聲?事實上,您的新法還得罪秦國貴族,特別是當年為了立威,將受到貴族推崇的公子虔施以肉刑,如今他閉門不出八年,可見他對你怨恨極深。
百里奚當年出門,因受眾人愛戴,根本不用攜帶任何戶衛。可您如今,若沒有前呼後擁且持矛操戟的甲士貼身警備,就根本不敢出門。您的處境就好像早晨的露水,隨時準備完蛋。我看您不如把交還封地並退到偏遠的地方去自力更生,同時勸秦君施行德政,使弱勢百姓獲得照顧,或許能稍保平安。否則您要貪圖富貴並繼續獨攬國政,若有朝一日你無法再獲得秦君,那秦國想要你命的人還能少嗎?」您喪身的日子就會像抬起腳來那樣迅速地到來。」
商鞅沒有聽從趙良的勸告,而五個月後,秦孝公去世,昔日差點被演上刺青的太子繼位(這位新王日後被稱為秦惠文王)。
眼看昔日死敵成為領導,商鞅趕緊表示想退休,但此時先有人向秦惠文王建議:「秦國百姓如今只知道商鞅的新法,而不知道君上您,這種功高蓋主之人太危險了。況且君上您不是與商鞅有仇?不如趕緊清算他!」同時公子虔等貴族告發商鞅意圖謀反,秦惠文王於是派人捉拿商鞅。
不過商鞅提早得知消息,於是在拘捕前先落跑好投奔他國,連日的奔波後,商鞅在夜晚時分逃到邊境地帶。由於太過勞累,商鞅決定住宿旅店,結果旅店老闆說:「商鞅的新法律規定:旅店不可接納未帶身份證之人。勞駕您拿出身分證明吧。」商鞅囧了,因為逃難太急所以他沒帶身分證,何況就算他帶了,在被通緝的狀況下也不敢拿出來,於是他只能倖然離去,並道:「這法律可還真嚴謹呀。」
好不容易,商鞅走到秦魏兩國的交界處,結果把守國境的魏將忿恨地說:「你這欺騙公子卬的小人還妄想進入魏國?告訴你……沒門!」於是商鞅只能返回自己封地,而且索性發兵攻打秦國城市,估計是不想坐以待斃的被拘捕。
「哈!這下可是你主動造反,可不是什麼誣告了吧。」
秦惠文王派兵鎮壓商鞅,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商鞅戰死,其屍身被帶回秦國首都處以車裂後示眾,商鞅全族也被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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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ㄕ一己之見
關於商鞅不得好死的原因,歷史上許多人都有分析:得罪當權貴族、強制改變風俗、以詭詐之道行事……我覺得有道哩,但也還有可以為商鞅辯駁的地方。
比如:得罪當權貴族。但這是戰國時代的必要策略,如果不將全力及戰果從特定階級解放出來,誰還肯為國家賣力?更何況打擊貴族勢力,其實君主也在中央集權的過程中撈到好處,所以即便商鞅死,秦惠文王仍然執行商鞅新法,因為對君主而言,這法律簡直太好用了。
強制改變風俗,這的確會讓老百姓哀號遍野,畢竟人天性追求穩定。可是商鞅變法也讓不少平民獲得以往難以想像的晉升,更是讓秦國人享受到國際地位提升的尊榮。要說商鞅的改革會讓人民因不便而忿恨一時,但時間拉長,享受到福利的群眾應該會感恩戴德的鼎力支持才是。可詭異的是,商鞅死時卻幾乎是人人歡慶,難道秦國人各個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以詭詐之道行事,那就見仁見智了,因為對敵人的殘忍就是對自己人的恩慈。(但我認同呂思勉教授提出的一種看法,就是當你慣性的以詭詐待人,那身旁的人自然也會易詭詐待你,這就是把自己投入在危險的環境之中。)
到底為何商鞅如此被集體忿恨?觀察商鞅的變法內容,我找到自己版本的解答……相互監督檢舉,告發後採連坐懲處。
如果對課本提到「白色恐怖」時期有印象,應該知道言論及思想管制下,民眾有多麼被壓抑,而這股壓抑會形成怨念,長期的怨念若有機會抒發,將會發酵變質成巨大的反撲,即便這樣的管制當初有他的背景上的合理性或必要性(以白色恐怖而言,是為了防止共產黨進一步透過言論宣傳破壞治安,如果研究就共產黨歷史,很容易發現他們真的很會操作言論並以此動搖對手;若以商鞅變法來說,他則是希望人民先無豪易易的遵從新法,才能使秦國迅速富國強兵)。
同時,告發後採連坐懲處,遮當中有多少人因誣告而得利?又因被告而家破人亡?這不但是累積怨念,還培養一個最要不得的風氣:誣告。
大家回憶一下,秦惠文王是在何時決定要逮捕商鞅?答案是:在公子虔等人告發商鞅要謀反。但這引申出很多疑問:商鞅謀反的動機是什麼?有沒有證據?透過這些疑問不難發現:這個告發超級站不住腳,商鞅如果據理力爭,應該能輕易反駁,可商鞅的反應卻是立刻落跑。為何商鞅反應這麼大?或許我們能合理推斷,商鞅在執政期間,對於誣告是清楚甚至縱容,所以他明白這招搞死人的功力有多厲害,以至於當他自己面臨誣告,連抵抗的念頭都不敢有。
最後做個結論吧。
以天下大勢而論,我毫不猶豫的肯定商鞅,但對於他的結局,我會說:「你活該,為你自己加諸在他人身上的所作所為負責吧。」
圖片為:電視劇海報 大秦帝國─裂變
這部電視劇大致描寫了商鞅的一生以及秦國變法的崛起,但其實自創情節非常多,也就是我說的,充滿太多現代人意淫了。
其實不是說歷史影視作品不能改編,畢竟只要是藝術創作就一定會摻有主觀的創作環節,但這部劇中把商鞅改編的超級正氣,或可稱為龍傲天、高大上......拜託,這其實很沒層次呀。
劍之四休戰 在 堅離地城:沈旭暉國際生活台 Simon's Glos World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沈旭暉隨緣家書 🇺🇸】華盛頓,那些心痛香港的舊朋友們
—美國參議院《香港民主與人權法案》通過前夕隨筆
香港社會進一步動盪撕裂,政府一如過去數月無視Root Cause,警隊強攻香港中文大學之際,直播畫面令人徹夜難眠。那一刻,我身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百感交集。多年前,在這裏的智庫Brookings Institution工作,認識了不少華盛頓學界、智庫、政界友人,那時候,北京還對香港(相對)客客氣氣,中美關係同樣和和諧諧,同時和雙方朋友交往,一切自自然然。當時沒有人會想到《香港民主與人權法案》,事實上,到了法案第一次在2014年被提出,國會處理外交的某資深大老,依然說「不要浪費時間,100%不可能」。到了今天,中港兩地劍拔弩張,中美新冷戰如箭在弦,看見同樣的面孔,彷如隔世。
布魯金斯元老與香港泛民
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是全美排名第一的外交智庫,屬自由派,不少專家是國務院常客,旋轉門十分成熟,它的東北亞研究中心,是少數研究香港的基地。我在Brookings時,代表香港到哪裏訪問工作,當時香港人有一個單獨名額,但後來被裁掉,據說因為大家覺得「香港已是中國一部份很久,沒有甚麼好研究」;想不到今天,隨著運動發展,香港研究在海外,忽然成為顯學。
當時的上司是中心主任卜睿哲博士(Richard Bush),他是台灣問題專家,曾任美國在台協會主席(實質上的美國駐台大使),著作等身,氣度雍容。月前他接受訪問,談及香港反送中運動,認為抗爭者應「見好就收」、中國很強大、美國很現實、沒有甚麼可做,不幸被斷章取義,成為藍絲群組廣傳的維穩內容,觀點也被葉劉淑儀、梁文道等引述,令一些不認識他的青年感到不滿,就像這一代青年提起民主黨、司徒華,反感程度有時比提起建制派更大。卜睿哲是不是有點保守呢?大概是的,起碼是很傳統的現實主義路線;但他是否不希望幫助香港呢?自然絕對不是。
他和香港淵源甚深,童年在香港的國際學校英皇佐治五世渡過,經常緬懷香港過去。美國國會在1992年通過的《香港政策法》,他是主要起草人之一,據說本來版本比終極版辣很多,有更多美國承認香港不同內地地位的條件,卻被現在的參議院多數黨領袖麥康內爾「減辣」掉(外間以為麥康內爾提出法案,理應心繫香港,而不知這只是他避免法案太刺激北京的權宜)。卜睿哲不看好香港抗爭,一來他嚮往中美和好,相信全球化時代的中美只能合作,而在一個和諧世界,香港沒有太大戰略價值;二來他常參照歷史,害怕給予虛假希望,例如對我舉出1956年匈牙利革命的例子,當時美國政府說「全力支持匈牙利人民反抗蘇聯」,結果蘇聯鎮壓,美國除了打嘴炮就毫無動作。其實卜睿哲依然深愛香港,只是認為無力挽回,對可見的悲劇,深深嘆息。
尼克遜翻譯到疆藏港研究:Freeman家族兩代人的丕變
同期曾對香港事務發出保守言論的美國外交元老,還有一位傅立民(Charles Freeman)。他在尼克遜訪華時,擔任總統和毛澤東的翻譯,也是海灣戰爭時的美國駐沙特大使,負責處理前線,一直主張尊重中國獨特國情,但難免停留在那個年代。上個月,他曾說「香港激進抗爭者不值得西方同情」,卻對宏觀背景缺乏理解,然後又是受到藍絲群組加油添醋的轉載。
傅立民我並不認識,但和他的女兒Carla是好友。Carla Freeman是貼地得多的中國問題專家,目前在Johns Hopkins的高級國際研究學院(SAIS)當外交政策研究所主任,我也曾在那裏工作,和Carla曾合作出版,這天她請我到課堂上分享香港最新情況,想不到我把她和一些學生、包括中國內地留學生說得熱淚盈眶。她對我說,也是從網上看見父親對香港的評論,「嚇了一跳」,笑說父親不代表她,保證美國還有很多明白抗爭者的友人,很同情這些香港朋友面對的大陸高牆。
她家學淵源,小時候就到過香港,及後不時在香港的大學交流,看見中大被香港警察以催淚彈狂攻,感到揪心的痛。她對北京主導的「止暴制亂」言論一笑置之,因為她的研究專長就是新疆、西藏、中國公民社會等議題,對「一國」框架下,少數民族、地方自治、維權議題有何下場,知之甚詳。
但其實她也曾是「大中華膠」,只是近年和一批著名美國漢學家一樣「覺醒」,坦承在中國改革開放初時,給予太多浪漫化想像,以為中國強大了,就會和美國共建美麗新世界,對種種問題刻意按下不表,殊不知今天中國強大了,圖窮卻匕見。這天她剛從中國回來,說官方招待她看的、住的,都是最宏偉的外觀,但她研究的新疆、西藏、香港,卻是另一回事,反差得很不平衡,乃至感到內疚。這種情結,近年反映在頗多中國權威身上,例如一度被北京捧為上賓的沈大偉(David Shambaugh),近年立場大變,最終推出「中國崩潰論」,令北京目定口呆。
蘭德公司研究員五年前的預言
在維珍尼亞(而不是「弗吉尼亞」)邊境,座落國防部智庫蘭德公司(RAND),北京經常渲染蘭德的神秘,其實也不外是一家右翼智庫而已,只是進行了類似「中美終有一戰」沙盤推演一類研究,被北京視為不友好名單。蘭德有一位香港問題專家Scott Harold,曾長期在港工作,和不少香港學者相熟,這次拜訪他,察覺他對「香港之死」除了痛心,也有先知的無奈。
早在2014年雨傘運動期間,他的觀點就和接受中國人大「831框架」是合適妥協的卜睿哲不同,認為深層次的Root Cause根本不是普選問題,而是中港矛盾。他從親身觀察發現,香港人擔心一國兩制只是虛言,憂慮逐漸強化的中港融合,會在「831」框架被通過後無限加速,因此才有「佔領中環」出現,這恐怕連戴耀廷、陳健文等當事人也當局者迷,五年後的今天,論證了他先知先覺。他慨嘆香港人不幸運,碰上美國外交大轉型,而最應負道義責任的是英國,但此刻碰到的英美最高領袖,都不是價值主導的人。
Scott在香港有不少愉快回憶,問他甚麼時候再來,他卻苦笑,說察覺不少曾在香港的國際友人,近來都在中國境內出了事,其中一位是曾任加拿大駐港副領事、後來被內地以間諜罪名捉為人質,來報復孟晚舟案的Michael Kovrig,這也是《逃犯條例》為何刺激世界各國神經的原因之一,令他不禁擔心入境會否「被洗頭艇」。坦白說,這種新冷戰氣氛是雙向的,我也認識不少中國的美國研究權威,近年不獲美國發簽證,美國大學也開始對華裔學者「另眼相看」,似乎1992年冷戰終結—2012年習近平上台的蜜月期,不過是兩次大戰之間那段休戰期罷了。
盧比奧參議員身邊的智囊,與香港本土派
美國新生代中國研究學者的研判,和上一代完全不同,與香港的年輕學者、本土派思維,反而先天有血緣的相近。在北京眼中,一切人類行為,「自然只能以「收買」、「權力」一類唯物角度解釋,因為這個政權是不相信價值觀的。然而正是全球科技變革、網絡社群興起、令社會結構重整的「時代革命」,令全球新生代一方面大大加強了對理念的追求,另一方面也勇於打破常規,發掘了不少前人忽略的盲點,知識變得非脈絡化。解構再重構的學風不容於上一代,在新世代卻成主流,逐漸產生了像劉仲敬、Harari那樣的鬼才,他們眼中的世界,天翻地覆。
Peter Mattis是研究當代中國政治外交的年輕學者,多年前,曾在台灣一個學術會議發表關於「新型大國關係」的文章,當時我是評稿人,早已忘懷,他卻惦記至今。年輕可畏,轉眼間,他剛成為對北京高度批判的CECC(美國國會及行政當局中國委員會)副幕僚長(Deputy Staff Director),目前在盧比奧參議員辦公室工作,而這位盧比奧參議員,正是《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的最大推手。Peter和卜睿哲一代的中國通有完全不同的成長背景,及早正視中美已完全是競爭對手這現實,也認為上一代對香港不負責任,對中國以自己的方式改造「真香港」為「新香港」,有道德使命式的批判。上一代中國通跟隨北京口吻,說「香港對中國已沒有大價值」,他卻強調香港回歸時只佔全國FDI(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40%、現在卻高達七成,反映中國越富有,對香港的依賴越多,加上箇中「貿易」涉及不少敏感技術和材料,北京不可能不知……這些數據,在我面前,他如數家珍。
一些美國政界前輩對《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潑冷水,他卻懷著傳教士式熱情,協助盧比奧草擬法案所有細節。須知美國國會一向是《紙牌屋》式現實,這條法案對盧比奧而言,一無選票(他的佛羅里達州沒有多少人對香港有興趣)、二無捐獻(不像中國遊說團能給予大量利益)、三不為總統所喜,他卻視之為baby,不惜用盡一切私人關係力推法案,前後五年,最後甚至使出殺手鐧,對推延排期表決的多數黨領袖麥康內爾(也就是剛談及在1992年對《香港政策法》減辣那位元老)攤牌逼宮,才有如今極速表決「hotline」這招。這都是很耗費社會網絡和人情牌的事,可謂all-in,要是沒有堅定信念,怎會如此?
成就解鎖:我城危如累卵,國際關係卻終成香港顯學
Peter不過「打份工」,卻是以完成博士論文的吹毛求疵態度,去完善這條法案,背後反映的全球新生代connected思維,不但中國學者、香港特區政府官員永不能明白,就是卜睿哲、傅立民那樣的美國前輩,也難以理喻。世界是前進的,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依歸,《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的重要性,除了上月在這裏分析過的外交、經濟部份,還縮影了世代交替:盧比奧三年前提出法案時,只有45歲,屬新生代參議員;法案一位co-sponsor、上月到訪香港後高調聲援抗爭者的Josh Hawley參議員,今年更只有39歲,是美國最年輕的參議員;Peter Mattis大概也在三十多歲這範圍;在幕後穿針引線、成立HKDC向國會游說的lobbyist Samuel是香港出生的同齡人,朱耀明牧師的公子。當何韻詩、黃之鋒,張崑陽等到訪華府,自然啱嘴型;反而李柱銘、陳方安生等造訪,雖然英語無疑更勝一籌,但對口畢竟是上一代人,新世代卻可能格格不入。
昔日大家對國際線多有顧慮,畢竟在北京動輒都是「勾結外國勢力」的帽子下,強行自我克制,這也是昔日一國兩制僅存的互信之一。但事到如今,香港民意研究計劃的最新民調顯示,居然有超過一半香港人認為,當自身問題不能由特區政府、北京解決時,就應該訴諸國際社會,反映北京昔日多少還有點阻嚇力的「漢奸走狗賣國賊」標籤,已被不屑一顧。香港新生代反正已不能回頭,被美心集團創辦人千金為代表的上一代權貴「放棄」,上綱上線的批鬥文宣正排山倒海湧現,卻因此突破了思想局限。我們也如夢初醒,恍然大悟,一旦每四人就有一人具有緊密國際聯繫的香港人,投身真正的國際關係,足以令世界從此不一樣。
假如他們能利用這機遇,建立屬於自己世代的全球網絡,和各國up-and-coming一代識於微時,配合截然不同的國際環境,綻放的無限潛能和榮光,或能令香港人成就解鎖。即使是不同意這條法案的朋友,當串連到背後成事的全方位立體圖像,相信也很難否定:萬物盈虧,自有其道,物極必反,當中國要打破一國兩制高度自治的原有微妙平衡,在香港實施「全面管治權」,公道自在國際人心,蝴蝶效應下,看,這卻真是催生了一場全球範圍的「時代革命」。
星期日明報,2019年11月17日
劍之四休戰 在 無神論者的巴別塔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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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反蒙面法》時代進入第三日,無論我親眼所見,定係網友報料/網上直播,抗爭都向緊三大趨勢發展:1. 勇武派數量愈來愈少(其實整體數量都減少緊,但勇武派比例減幅更大);2. 現場抗爭者年齡急劇下降(感覺就好似去番71衝擊立法會);3. 抗爭的激烈程度,包括了私了和裝修都比過往升級。
固然呢樣係同交通網絡被政府嚴厲打擊、有DSE學生中槍(呢個係激發起好多十幾歲學生衝上前線嘅原因)、因為《反蒙面法》同《緊急法》強行實施嘅即時反應;但好明顯,呢個同樣係運動進入泥沼戰,抗爭長期未能成功還是要遇上政府加強打壓,因而產生各種躁動、憤怒、絕望、軟弱等各種複雜情緒嘅結果。
所以呢幾日有人話抗爭累了想休息一下,有人話不如先休戰一排重整旗鼓再重新出發,我係完全明白──唔好講其他,先前幾個禮拜嘅抗爭頻密度經已由只限於星期六日擴張到連平日夜晚都有;然後10月4日《反蒙面法》開始,一直到10月5、10月6,抗爭者都一直同堅持「止暴制亂」嘅警察激烈纏鬥,結果原先諗住10月7可以休息一下,結果去到下晝旺角、太子、大埔、將軍澳、屯門、馬鞍山、太古、銅鑼灣、黃大仙打大交……點樣精力充沛都頂唔住啦。
睇番呢幾日,好明顯抗爭運動就係進入咗個泥沼戰:差佬晚晚都用盡最無理同殘暴嘅方式迫抗爭者屈服,而抗爭者就係藉住各式各樣嘅衝擊、堵路、裝修同私了,拖垮成個黨國鎮壓體制,以香港經濟命脈作為攬炒籌碼,迫使中共響所有強硬牌都打盡、又怕咗歐美唔敢出解放軍嘅情況下,最終屈服讓步。
簡單黎講,而家就係變成一場耐力戰,每一日大家都要花大量精力、冒住各種風險去纏鬥,大家都會好攰、好沮喪點解對方唔投降:好似今日太子旺角,雙方響呢兩區來回衝咗幾多次?係4次呀!作為一個廢中,前幾日已行到腳都跛,但落車經過現場,唔通就咁番屋企扮睇唔倒就算?
問題係好多人仲想堅持落去,一班冷氣軍師卻經已忍唔住想跪低鳥。呢班處於收割期、從來無響前線衝過、一生人機關算盡獲得各種成功嘅老屎忽,包括蕭若元、陶傑、吳志森、區家麟、劉細良、陶君行、鍾劍華、黎則奮、曾志豪……佢地都會企響道德高地,以自以為看破世情嘅「上帝之眼」,同響前線搏緊命嘅後生仔講:
1. 你無得同警方鬥武力升級架,收手啦;
2. 裝修同私了唔可以無止境升級架,會令民意逆轉同國際觀感變差架,收手啦;
3. 而家經已有好多臥底混入群眾進行破壞,收手啦;
4. 留力區議會選舉,等泛民贏過半數議席香港就有救,收手啦;
5. 唔值得為林鄭犧牲咗自己嘅前途,收手啦;
其實上面5點,我都經已響之前唔同文章反駁過,為免令呢篇文水蛇春咁長,所以暫時Skip咗去(真係唔明嘅可以來挑我機,我有時間的話就撚化你);但有幾點我係即刻嬲到彈起:
一、你班廢老係咪完全唔記得哂咩叫「五大訴求,缺一不可」?你要後生仔收手好簡單之嘛,咪用你地啲所謂和理非策略,令政府接受哂五大訴求,咪皆大歡喜人人收手囉?
但你地究竟為場運動做過啲乜?係無。你班廢老只係識不停鬧政府點樣唔啱,要林鄭同警務署長辭職,但唔好話做過任何嘢、甚至乎連和理非可以達致成功嘅策略都講唔出口,然後只識開口埋口叫政府讓步,咁唔係叫評論,只係叫自瀆!
二、後生仔選擇衝唔係因為你地叻而佢地蠢,佢地只係無你地咁撚無恥。響過去幾十年每次你班廢老只係響安全嘅地方爭取民主,然後每次一見唔對路就想投降輸一半,永遠比獨裁政權食住。
無錯,你地嘅苟且偷安換黎今日嘅收成期,但而家班細佬卻係覺得只要一收手,佢地永遠面對唔倒經已犧牲、重傷、被拉、被虐打嘅手足──而我再問一次你班廢老,有無做過任何嘢係可以令佢地唔需要再受苦?係無。不停叫人「收手」,但卻無採取任何行動,其實同助紂為虐係毫無分別。
三、我從來唔認為呢場抗爭個民意會逆轉,因為政府同警察每日都盡全力與民為敵;所謂國際觀感更係多餘,因為歐美幫唔幫香港從來都係睇利益──咁多年黎香港一直係全世界最有秩序示威遊行嘅地方,但結果爭取倒啲乜嘢國際支持番黎?
但就算退一萬步講,裝修、私了可能真係會得失咗某啲民意、又或者影響到某啲國際觀感,你班廢老KOL最應該做嘅就係用盡自己嘅影響力進行各種興輿論主導同文宣工作,務求盡幫班後生嘅衝擊行為「洗白」,但你地有無咁做?唔單止無,仲要不停響利用自己嘅平台拖抗爭者後腿,死心不息想搵番班飯民舊電池重組大台騎劫番個抗爭主導權,總之唔會影響倒你個收成期、符唔符合你自己嘅道德潔癖美學,係重要過場運動成唔成功。
四、和理非係咪無嘢可以升級、取代勇武抗爭?當然唔係!最簡單有效嘅方法就係全城三罷,但呢班廢老有無身體力行三罷?某廢老KOL連自己間舖頭因為無地鐵搭要四五點早收經已牙痛咁聲啦!仲三罷?
結果佢地不約而同,就係將個希望擺哂響個區議會選舉入面。我都先唔講區議會根本就唔會動搖倒特區政府嘅獨裁權力基礎,但真正重點卻係中共隨時可以用DQ、種票、作弊甚至延後區議會選舉黎打爛你班飯民嘅如意算盤──你地響廿幾年前已諗住響鳥籠入面爭取民主,但結果呢?如果真係Work,又點會次撚次都要搞到要響體制外搞群眾運動先迫倒政府讓步?你班廢老究竟夢醒未?
冷靜計算,唔代表唔會計錯;冷靜同冷血根本只係一線之差。你班廢老,就係響香港抗爭呢盤數上面計錯哂數之餘,仲要用最偽善嘅語言掩飾自己嘅冷血同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