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生長的英國人
病疫侵襲的這一年，原本就很重視園藝的英國人更是抓緊機會在家中鋪設出一片綠意盎然。
英格蘭地區陸續實行了三次封城，除了超市及雜貨店之外，多數店鋪及餐廳酒吧都不得開張，不過政府卻特別「赦免」了其中一種商家：Garden Centre，顧名思義就是「園藝中心」。Garden Centre 多數開在郊區或是大賣場內的某一個區塊，是熱衷於種植花草的英國人不可或缺的購物場所，這重要程度足以讓它與販售民生必需品和食品雜貨的超市並列爲政府的「必要店家」行列。
說來也奇怪，幾次封城期間，英國的天氣好得讓人不敢置信，陽光普照、藍天毫無雲絮，大自然的氣色好得十分迷人，春秋之際氣溫舒爽、清朗長空，就連前幾季夏天都會掃來的熱浪都不見蹤影，這也成爲了大家踏入園藝生活的最好條件。英國皇家園藝協會 (RHS) 的網站搜尋在疫情期間爆增，甚至各種植物的種子在各大超市也一度傳出缺貨窘況（番茄、草莓和生菜最爲熱門）。
忘了從哪讀來的統計數據，每 10 個英國人就有 1 人的家裡有陽台或庭院。我在倫敦租的第一個地方是與房東同住，他與鄰居共享一大片院子，雖算不上潔淨整齊的繽紛園地，卻也種了些菜葉和小番茄，另外還有可以倒入廚餘的自然堆肥區。後來搬家後，我住在離倫敦唯一花市不遠處，經常去扛大大小小的植物回家。有一次抱著 1.2 公尺高的散尾葵踏上公車，向外散開的羽毛狀綠葉拂過路人臉頰或手臂，我頻頻道歉，他們卻露出如同看見可愛小狗般的眼神向你寒暄問好，連續好幾個週末我兩手各抱大個子綠植，與公車上的其他乘客相視而笑。
最近居家辦公成爲全新常態，下身穿著舒適棉褲，上身套件帽 T，反覆挪移著鏡頭，確保自己精心照料的龜背芋在視訊畫面上露出可愛的孔洞身軀，看似公事公辦的會議，其實在心裡默默與同事彼此私心較勁，看看是誰將防疫生活過得更蓬勃漂亮。這些生長在磚砌樓房內的植物在城市肌膚的表面蔓延開來，猶如毛孔一般，跟著我們忙錄的步調，吐出細綿綿呼吸，使我們的日子更有生氣。
在英國，生活週遭時時刻刻有不同的鬧鐘提醒著季節遞嬗。走進超市，門口就是一塊專賣當季花卉和盆栽的區域，櫃檯旁一疊超市自家出版的免費刊物，會根據節令蔬果而提供一些食譜指南。在疫情開始之前，倫敦就盛行訂閱制的鮮花外送服務，只要付固定價格，園藝店便會蒐集幾種當季花卉捆成大把花束，按月直送家門口。這樣的經營模式可想而知在過去一年來大迸發，情人節那天，鄰居們門口都擺著相同花藝店送來的包裹。
身體力行融入四季時序的方法還有一個：逛公園、採莓果。公園是倫敦人修身養性、吸取日照的重要地方，能暫時擺脫烏黑瘴氣的地鐵，可以不去想生活中的煩心雜事。在超過千座公園裡，除了隸屬於王室管轄的皇家公園和某些特定公園之外，不少綠地原野都能讓你自由尋寶。春夏期間是 foraging 的旺季，意思就是到野外「覓食」，許多英國人會趁著這個時候到公園尋找各式各樣的莓果花草。黑刺李可以釀酒、接骨木花做成濃縮果漿、黑莓藍莓熬成果醬、核桃栗子可入派餅。跟著大自然的脈動過日子，在翠綠迎人的野徑上感受生生不息，心情也隨之健康起來。
在病毒侵擾的這一年來，這個國家的人用齊放百花與蔓延植栽努力地在陰霾下打造自己的一片美好綠地，在晦暗中向陽生長。
刊登於 hengstyle 生活誌 春季號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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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附上最近倫敦街頭處處盛開的木蘭花，還有我每次都逛到無法自拔的園藝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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