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14 黃偉民易經講堂
七月空降一條國安法,搞到香港人人自危的時候,疫情失控,在全港社區爆發,轉移了恐懼。
武漢肺炎,始終是愛國愛港的,當有需要的時候,它就出現。
這條國安法,賦與京官無限權力,說你危害國家安全,有罪就有罪,凌駕香港現在法例,跳過所有法律程序,不經法庭法令,可以凍結你的資產,進入你的居所,禁止你的出境,將你無限期扣押拷問,由特首指派的特別法官審理……
徬徨無助的市民,周六日在酷熱天氣下,跑出來參與戴耀廷的立法會民主派初選。
不知有什麼用?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北京這一年來的對港政策,就是要香港人恐懼。
這個國安公署擁有無上權力,但卻古古怪怪。
求求其其的攞間維港酒店做辦公室,香港這麼多甲級商廈,沒有更好的選址?當年日本皇軍是用半島酒店的。
坐鎮這一言生死的公署負責人叫鄭雁雄,前廣東省汕尾市市委書記,政績是烏坎村收地。
當年麥理浩要成立廉政公署,是找來德高望重的姬達爵士出任ICAC專員的,以示決心。
北京卻找個鄉鎮級官僚,對付香港的世界級全球間諜?保護中共的國家安全?
目前中共專責香港事馬務的官員,最高級的是港澳小組的韓正,他是政治局七常委之一。港澳辦主任夏寶龍,是全國政協副主席,前浙江省省委書記,是習近平浙江系的骨幹心腹。中聯辦主任駱惠寧,前山西省省委書記。
這三人不是中央一等大員,就是地方封疆大吏,現在卻加一個廣東汕尾鄉下人,一齊對付幽靈般的港獨份子,外國勢力?
這個國安公署的人事任命真是神秘莫測?在中共眼中,香港過去一年市面失控,只是 等同烏坎村收地?所以,看中鄭雁雄的烏坎經驗?
國安法將香港擺上國際舞台,動作最大的是英國,她給予三百萬BNO持有人居英權,這是償還二十三年前的舊債。
加拿大、澳洲暫時停止和香港的引渡條例,這是基本動作,旨在保護她們自己的國民。
法國外長說,法國不會對香港坐視不理,但沒有下文。
大家都在等,等美國出手。
但美國按兵不動。
參眾兩院急急通過了《香港自治法》,等待總統簽署便成為正式法律。
特朗普遲遲未簽,簽了便要有行動,因為時機未到。
十一月三日美國總統大選,對特朗普來說,沒有什麼比連任更重要。
制裁北京,懲罰林鄭政府,最佳時機在九月下旬,這對共和黨的選情最有利。
國安法成立後,未拉黎智英、李柱銘、戴耀廷;立法會選舉,又是否DQ黃之鋒、朱凱迪?
國安法對香港人的欺凌,會刺激市民出來投票。只要投票人數超過三百萬,中聯辦的百二萬鐵票就不能左右大局,35+進入立法會就成為力量。林鄭政府不容許泛民有三十五席在立法會,便要動腦筋找藉口DQ幾人,美國的《香港自治法》便出師有名了。
所以,會戰在九月六日,武漢肺炎到時又再失控了。
這段日子,美國也沒有閒著看香港淪陷,她的主力戰線仍是武漢肺炎。始終這瘟疫殺了十三萬美國人,按停了全美工商百業,騷擾了所有美國人。所以,Fox電視播出了獨家訪問,大陸病毒研究員,經香港大學逃亡美國的閰麗夢,講出了她參與的病毒研究經歷,中共早知病毒的人傳人特性。
閰麗夢四月到美,經FBI的反覆盤查,再由Fox做四小時的錄影,先播十三分鐘的片段。看來是按實際需要而決定集數的連續劇來的。
《香港自治法》,武漢肺炎,美國兩條戰線,弧形的向著北京推進。沒有懸念的,中共是文明世界的敵人,大家都別無選擇。
香港的聰明人,仍用盡方法,為國安法塗脂抹粉。
香港大學法律學院的陳弘毅教授,勸香港人,可將國安法,視為中央對香港實施一個兩制的「社會契約」。隨即給他當年在哈佛的師傅Jerome A. Cohen孔傑榮教授駁斥,契約要雙方自願下簽訂,香港的國安法不可能是契約。
陳弘毅一直是北京護法,是中共的好學生,因為他的確是考試高手,很懂得考試遊戲,很知道出題者和評分員的要求。他在港大法律學院的外號叫「951」,會考九優狀元,A level五優入港大,法學院一級榮譽畢業,拿獎學金到哈佛升學,學成回港大任教。是香港狀元級的人物。
他為虎作倀,不值得評論,但他辜負了他的名字———弘毅。
弘毅,這兩個字大有來頭。
《論語.泰伯篇》第七章:
曾子曰:
士不可以不弘毅,
任重而道遠。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
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孔子的傳人曾參臨死前,一班學生圍在他床前聽他吩咐後事。他一連五章,總結孔門心法,最後用這章,說出對傳人弟子的期望。
士,一個讀書人,一個知識分子,對時代是有責任的。
士不可以不弘毅。什麼是弘?
弘,是弘大。讀書人要器宇大,胸襟大,氣度大,眼光大。不是只為衣食奔波,個人富貴。
什麼是毅?
是剛毅,決斷,對人對事要有見解判斷,不能人云亦云,不能隨波逐流,不能依附權貴,不能刻意逢迎。
弘毅,一個人將眼界見解,加上果斷決心,就是知識分子的基本性格。
一個傳統的知識分子,先要養成「弘」和「毅」這兩個基本條件,因為你不是只為個人生存,你要為時代,為社會,背負起很重的責任。文化的擔子重,歷史的道路長。
一個受過中華文化教育的知識分子,仁,是他的責任。
這個責任,要挑到什麼時候?一直到死為止。
這就是中華文化,對傳統讀書人,一個士的要求。
走這樣遠的路,背負這樣重的責任,所以必須養成一個偉大的胸襟,要有「弘」,「毅」的性格,才能做好時代的使命。
這是曾參臨死在論語裡五章說話的最後一章,是最關鍵的學問總結。
臨行贈汝無多字,一句彌陀作大舟。
陳弘毅考試好叻,但他既不弘,也不毅。
https://youtu.be/40Tl54nBlKs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5萬的網紅黃偉民易經講堂,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港珠澳大橋通車,東涌淪陷。香港在大躍進!林鄭政府高舉三面紅旗,新聞、創作、言論自由,一夜消失,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開放城市的身份,正式落幕。「解放軍駐港部隊」,離營到郊野公園做義工,港府事前完全不知情。「填海一定沒有錯,造地一定賺錢」,三十八名經濟學者,聯名支持林鄭填海。 #東涌淪陷 #明日大嶼 #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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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在 龍應台 - Lung Yingtai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文明的力量 1949-2019
9月2日「花園裡有一顆雞蛋」的短文發表後,除了人民日報、央視等等眾多國家級媒體強烈反應之外,數萬的大陸讀者翻牆過來閱讀、怒罵,我才發現,雖然海峽隔絕,臉書禁止,這個「個人小客廳」裡所寫的字,大陸讀者其實是可以看見的。兩萬多條留言,90%來自翻牆的讀者,語言粗暴者不少。
沒有關係,粗暴往往是因為不了解,而不了解往往是製造出來的——牆的目的,就是使人看不見,使人無知,使人粗暴。
十月一日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七十年前,飽受戰爭和天災蹂躪的中國宣告重新出發。這一天,幾億人將臉龐轉向清晨的陽光,夢想一個休養生息、民安樂利的未來。
在習先生升任總書記提出「中國夢」這個願景口號之前兩年,2010年8月1日,我在北京大學演講,主題就是「中國夢」。
那是在中國大陸的土地上,和中國大陸讀者面對面的溝通。當天,到我踏上講台前十分鐘,主辦方南方週末和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會不會被現場通知:演講取消。甚至在極其緊張、恐懼的氛圍裡,踏上了講台,演講開始了,我也都準備隨時突然斷了電。
那是十年前了。此後不曾再有那樣溝通的機會。
演講後來整理出逐字稿,在廣州南方週末和台北聯合報同步發表。南週版本有一點點刪減,已經極其不易。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七十週年這個特殊的日子,我把這篇講稿找出來,讓願意思考的讀者在這樣一個意義深沈的日子裡,做一點深沉安靜的、獨立的思考。
讀了講稿你也許還是憤怒的,或者更憤怒,沒關係,憤怒之餘,沈靜片刻,想一想很多事情的「為什麼」,那麼你的初心,就越過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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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力量
—從鄉愁到美麗島
編按
二○一○年八月一日,龍應台應邀於北京大學百年紀念講堂發表演說,現場擠進滿座一千八百名聽眾。
主辦方一直擔心演講會被臨時取消,但結果順利舉行;演講內容談及「美麗島事件」等敏感議題卻未遭官方封殺,深具意義。
在「中國夢」裡長大
第一次接到電話,希望我談談「中國夢」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一千枚飛彈對準我家,我哪裡還有中國夢啊?」
可是沉靜下來思索,一九五二年生在台灣的我,還有我前後幾代人,還真的是在「中國夢」裡長大的,我的第一個中國夢是什麼呢?
我們上幼稚園時,就已經穿著軍人的制服、帶著木製的步槍去殺「共匪」了,口裡唱著歌。當年所有的孩子都會唱的那首歌,叫做〈反攻大陸去〉:(播放歌曲)
反攻 反攻 反攻大陸去
大陸是我們的國土
大陸是我們的疆域
我們的國土 我們的疆域
不能讓共匪盡著盤據
不能讓俄寇盡著欺侮
我們要反攻回去 我們要反攻回去⋯⋯
這不是一種「中國夢」嗎?這個夢其實持續了滿久,它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圖騰,也被人們真誠地相信。
倉皇的五○年代進入六○年代,「中國夢」持續地深化。余光中那首〈鄉愁四韻〉傳頌一時:(播放歌曲)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酒一樣的長江水
醉酒的滋味
是鄉愁的滋味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
給我一掌海棠紅啊海棠紅
血一樣的海棠紅
沸血的燒痛
是鄉愁的燒痛
給我一掌海棠紅啊海棠紅
一九四九年,近兩百萬人突然之間被殘酷的內戰連根拔起,丟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甚至很多人沒有聽說過的海島上。在戰火中離鄉背井,顛沛流離到了島上的人,思鄉之情刻骨銘心,也是無比真誠的。那份對中華故土的魂牽夢縈,不是「中國夢」嗎?
我們都是名為「弘毅」的孩子
我的父母那代人在一種「悲憤」的情結中掙扎著,我這代人在他們鄉愁的國家想像中成長。但是支撐著這個巨大的國家想像下面,有一個基座,墊著你、支撐著你,那個基座就是價值的基座。
它的核心是什麼?台灣所有的小學,你一進校門當頭就是四個大字:「禮義廉恥」。進入教室,簡樸的教室裡面,牆壁上也是四個大字:「禮義廉恥」。如果一定要我在成千上萬的「格言」裡找出那個最基本的價值的基座,大概就是這四個字。
小的時候台灣跟大陸一樣,四周都是標語,只是內容跟大陸的標語不一樣。最常見到的就是小學裡對孩子的解釋:
禮,規規矩矩的態度。
義,正正當當的行為。
廉,清清白白的辨別。
恥,切切實實的覺悟。
上了初中,會讀文言文了,另一番解釋就來了: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管子.牧民篇》
然而四者之中,恥尤為要。人之不廉而至於悖禮犯義,其原皆生於無恥也。故士大夫之恥,是為國恥。 —顧炎武
「士大夫之恥,是為國恥」,這些價值在我們小小的心靈有極深的烙印。
二○○六年,上百萬的「紅衫軍」包圍總統府要求陳水扁下台,台北的夜空飄著大氣球,一個一個氣球上面分別寫著大字:「禮」「義」「廉」「恥」。我到廣場上去,抬頭乍見這四個字,感覺好像是全台灣的人到這廣場上來開小學同學會了。看著那四個字,每個人心領神會,心中清晰知道,這個社會在乎的是什麼。
除了價值基座,還有一個基本的「態度」。我們年紀非常小,可是被教導得志氣非常大,小小年紀就已經被灌輸要把自己看成「士」,十歲的孩子都覺得自己將來就是那個「士」。「士」,是幹什麼的?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論語.泰伯篇》
我初中一年級的國文老師叫林弘毅,數學老師叫陳弘毅。同時期大陸很多孩子可能叫「愛國」、「衛東」,我們有很多孩子叫「弘毅」。我們都是要「弘毅」的。
對自己要期許為「士」,對國家,態度就是「以國家興亡為己任,置個人死生於度外」。這是蔣介石的名言,我們要背誦。十一、二歲的孩子背誦這樣的句子,用今天的眼光看,挺可怕的,就是要你為國家去死。
然而在「國家」之上,還有一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張載
對那麼小的孩子也有這樣的期待,氣魄大得有點嚇人。饒有深意的是,雖然說以國家至上,但是事實上張載所說的是,在「國家」之上還有「天地」,還有「生民」,它其實又修正了國家至上的秩序,因為「天地」跟「生民」比國家還大。
十四歲的時候,我第一次讀到《國語》,《國語》是兩千多年前的經典了,其中一篇讓我心裡很震動:
厲王虐,國人謗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
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
王不聽,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於彘。 -—《國語.周語上》
最後一句,簡單幾個字,卻雷霆萬鈞,給十四歲的我,深深的震撼。
就是這個價值系統,形成一個強固的基座,撐起一個「中華大夢」。
低頭看見腳下的泥土
這個中國夢在七○年代出現了質變。
一九七一年中華民國被迫退出聯合國,台灣人突然之間覺得自己變成了孤兒。可是,最壞的還沒到,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中美正式斷交,這個「中」指的是當時的中華民國,也就是台美斷交,中美建交。長期被視為「保護傘」的美國撤了,給台灣人非常大的震撼,覺得風雨飄搖,這個島是不是快沉了。在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了而強敵當前的恐懼之下,救亡圖存的情感反而更強烈,也就在這個背景下,原來那個中國夢對於一部分人而言是被強化了,因為危機感帶來更深更強的、要求團結凝聚的民族情感;大陸人很熟悉的〈龍的傳人〉,是在那樣悲憤傷感的背景下寫成的。這首歌人人傳唱,但是一九八三年,創作者「投匪」了,歌,在台灣就被禁掉了,反而在大陸傳唱起來,情境一變,歌的意涵又有了轉換。
你們是否知道余光中〈鄉愁〉詩裡所說的「海棠紅」是什麼意思?
我們從小長大,那個「中國夢」的形狀,也就是中華民國的地圖,包含外蒙古,正是海棠葉的形狀。習慣這樣的圖騰,開始看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圖的前面好幾年,我都還有種奇怪的錯覺,以為,哎呀,這中國地圖是不是畫錯了?
七○年代整個國際情勢改變,台灣的「中國夢」開始有分歧。對於一部分人而言,那個「海棠」中國夢還虔誠地持續著,可是對於另外一部分人就不一樣了。
夢,跟著身邊眼前的現實,是會變化的。一九四九年被連根拔起丟到海島上的一些人,我的父母輩,這時已經在台灣生活了三十年,孩子也生在台灣了—這海島曾是自己的「異鄉」卻是孩子的「故鄉」了,隨著時間推移,無形之中對腳下所踩的土地產生了具體而實在的情感。所以,你們熟悉余光中寫的那首〈鄉愁〉,卻可能不會知道他在一九七二年的時候創作了另外一首詩,詩歌禮讚的,是台灣南部屏東海邊一個小鎮,叫枋寮:
車過枋寮
雨落在屏東的甘蔗田裡
甜甜的甘蔗甜甜的雨
肥肥的甘蔗肥肥的田
雨落在屏東肥肥的田裡
從此地到山麓
一大幅平原舉起
多少甘蔗,多少甘美的希冀
長途車駛過青青的平原
檢閱牧神青青的儀隊
想牧神,多毛又多鬚
在哪一株甘蔗下午睡
余先生這首詩,有「中國夢」轉換的象徵意義。但是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還有一首我稱之為「里程碑」的歌,叫〈美麗島〉。
一位淡江大學的年輕人,李雙澤,跟很多台灣年輕人一樣,七○年代發現台灣不能代表中國,而且逐漸被國際推到邊緣,在危機感和孤獨感中,年輕人開始質問自己:為什麼我們從小被教要愛長江、愛黃河、歌頌長城的偉大—那都是我眼睛沒見過,腳板沒踩過的土地,而我住在淡水河邊,怎麼就從來不唱淡水河,怎麼我們就不知道自己村子裡頭小山小河的名字?台灣也不是沒有大江大海呀?
青年人開始推動「唱我們的歌」,開始自己寫歌。那個「中國夢」顯得那麼虛無飄渺,是不是該看看腳下踩的泥土是什麼樣?他寫了〈美麗島〉,改編自一首詩,一下子就流行起來,大家都喜歡唱。
〈美麗島〉真的是代表了從中國夢慢慢地轉型到「站在這片泥土上看見什麼、想什麼」的「台灣夢」里程碑:(播放歌曲)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
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正視著
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複地叮嚀
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複地叮嚀
蓽路藍縷 以啟山林
婆娑無邊的太平洋
懷抱著自由的土地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
照耀著高山和田園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
蓽路藍縷 以啟山林
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
水牛 稻米 香蕉 玉蘭花
一九七五年,我二十三歲,到美國去讀書,每天泡在圖書館裡,從早上八點到半夜踩著雪光回到家,除了功課之外就有機會去讀一些中國近代史的書,第一次讀到國共內戰的部分,第一次知道一九二七年國民黨對共產黨員的殺戮,才知道之前所接受的教育那麼多都是被黨和國家機器所操縱的謊言,這是一個很大的震撼。十年之後寫了《野火集》,去「腐蝕」那個謊言。
一九七九年,我個人的「中國夢」也起了質變。在中國夢籠罩的台灣,我們是講「祖籍」的。也就是說,任何人問,龍應台你是哪裡人,我理所當然的回答就是:「我是湖南人。」
這麼一路做「湖南人」做了幾十年,到一九七九年,中國大陸開放了,我終於在紐約生平第一次見到了一個真正的「共匪」站在我面前,這個樸實人剛剛從湖南出來,
一口濃重的湖南腔。有人衝著他問「你是哪裡人」,他就說「我是湖南人」,問話者接著就回頭問我「你是哪裡人」—我就愣住了。
我不會說湖南話,沒有去過湖南,對湖南一無所知,老鄉站在面前,我登時就說不出話來了。這一輩子的那個「中國夢」突然就把我懵在那兒了,這是一九七九年一個非常大的震撼—原來啊,我是台灣人。
一起作夢,一起上課
從海棠葉的大中國夢慢慢過渡到台灣人腳踩著泥土的小小台灣夢,人民在七○年代末八○年代初開始問「我是誰」。八○年代後,台灣兩千多萬人走向了轉型,自我感覺就是越來越小,什麼事情都一步一個腳印,一點一點做。所以,台灣人就一塊兒從大夢慢慢轉到小夢的路上來了,開始一起上八○年代的民主大課。這個民主課程上得有夠辛苦。
〈美麗島〉這首歌,在一九七九變成黨外異議人士的雜誌名字,集結反對勢力。
當年十二月十日,政府對反對者的大逮捕行動開始,接著是大審判。面臨巨大的挑戰,國民黨決定審判公開,這是審判庭上的一張照片。(播映照片)
你們認得其中任何一個人嗎?第二排露出一排白牙笑得瀟灑的,是施明德,他被判處無期徒刑。施明德右手邊的女子是陳菊,今天的高雄市長,左手邊是呂秀蓮,卸任的副總統。
我想用這張圖片來表達八○年代台灣人慢慢地腳踩泥土重建夢想和希望的過程。
如果把過去的發展切出一個三十年的時間切片來看,剛好看到一個完整的過程:這圖裡有三種人,第一種是叛亂犯,包括施明德、呂秀蓮、陳菊等等;第二種是英雄,在那個恐怖的時代,敢為這些政治犯辯護的律師,包括陳水扁、謝長廷、蘇貞昌等等;第三類是掌權者,當時的總統是蔣經國,新聞局長是宋楚瑜。
從這些名字你就看出,在三十年的切片裡,政治犯上台變成了掌權者,掌權者下台變成了反對者,而當時得盡掌聲以及人們殷殷期待的,以道德作為註冊商標的那些英雄們變成了什麼?其中一部分人變成了道德徹底破產的貪汙嫌疑犯。
這個轉變夠不夠大?親眼目睹這樣一個切膚痛苦的過程,你或許對台灣民主的所謂「亂」會有新的理解。
它所有的「亂」,在我個人眼中看來,都是民主的必修課;它所有的「跌倒」都是必須的實踐,因為只有真正跌倒了,你才真正地知道,要怎麼再站起來,跌倒本身就是一種考試。所以,容許我這樣說:台灣民主的「亂」,不是亂,它是必上的課。
表面上台灣被撕裂得很嚴重,但不要被這個表面騙了。回到基座上的價值觀來看,從前的中國夢慢慢被拋棄了,逐漸發展為台灣的小夢,然後一起上非常艱辛、痛苦的民主課,然而台灣不管是藍是綠,其實有一個非常結實的共識,比如說:
國家是會說謊的,
掌權者是會腐敗的,
反對者會墮落,
政治權力不是唯一的壓迫來源,
資本也可能產生一樣的壓迫。
而正因為權力的侵蝕無所不在,所以個人的權利比如言論的自由,是每個人都要隨時隨地、寸土必爭、絕不退讓的。
這是大多數台灣人的共識。你所看到的爭議、吵架,立法院撕頭髮丟茶杯打架,其實都是站在這個基礎上的。這個基礎,是以共同的價值觀建立起來的。
誰在乎「血濃於水」?
回到今天中國夢的主題,可能有很多台灣人會跳起來說:中國不是我的夢,我的夢裡沒有中國。
但是,你如果問龍應台有沒有中國夢,我會先問你,那個中國夢的「中國」指的是什麼?
如果指的是「國家」或「政府」,「國家」「政府」在我心目中不過就是個管理組織,對不起,我對「國家」沒有夢,「政府」是會說謊的。但如果你說的「中國」指的是這塊土地上的人,這個社會,我怎麼會沒有夢呢?別說這片美麗的土地是我摯愛的父親、母親永遠的故鄉,這個地方的好跟壞,對於台灣有那麼大的影響,這個地方的福與禍,會牽動整個人類社區的未來,我怎會沒有中國夢呢?
我們就從「大國崛起」這個詞說起吧。我很願意看到中國的崛起,可是我希望它是以文明的力量來崛起的。
如何衡量文明?我願意跟大家分享我自己衡量文明的一把尺。它不太難。看一個城市的文明的程度,就看這個城市怎樣對待它的精神病人,它對於殘障者的服務做到什麼地步,它對鰥寡孤獨的照顧到什麼程度,它怎樣對待所謂的盲流民工底層人民。對我而言,這是非常具體的文明的尺度。
一個國家文明到哪裡,我看這個國家怎麼對待外來移民,怎麼對待它的少數族群。我觀察這個國家的多數如何對待它的少數——這當然也包含十三億人如何對待兩千三百萬人!
誰在乎「大國崛起」?至少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剛才我所說的文明刻度——你這大國怎麼對待你的弱勢與少數,你怎麼包容意見不同的異議分子,這,才是我在乎的。
如果說,所謂的大國崛起,它的人民所引以自豪的,是軍事的耀武揚威,經濟的財大氣粗,政治勢力的唯我獨尊,那我寧可它不崛起,因為這種性質的崛起,很可能最終為它自己的人民以及人類社區帶來災難和危險。
誰又在乎「血濃於水」?至少我不那麼在乎。如果我們對於文明的尺度完全沒有共識,如果我們在基座的價值上,根本無法對話,「血濃於水」有意義嗎?
我的父親十五歲那年,用一根扁擔、兩個竹簍走到湖南衡山的火車站前買蔬菜,準備挑回山上。剛巧國民黨在招憲兵學生隊,這個少年當下就做了決定:他放下扁擔就跟著軍隊走了。
我的父親在一九一九年出生,二○○四年,我捧著父親的骨灰回到了湖南衡山龍家院的山溝溝,鄉親點起一路的鞭炮迎接這個離家七十年、顛沛流離一生的遊子回鄉。
在家祭時,我聽到一個長輩用最古老的楚國鄉音唱出淒切的輓歌。一直忍者眼淚的我,那時再也忍不住了。
楚國鄉音使我更深刻地認識到父親一輩子是怎麼被迫脫離了他自己的文化,過著不由自主的放逐的一生。一直到捧著他的骨灰回到那片土地,我才深切地感覺到這個七十年之後以骨灰回來的少年經歷了怎樣的中國近代史。而我在浙江新安江畔長大的母親,是如何地一生懷念那條清澈見魚的江水。
因為開闊包容,所以柔韌長遠
所以,請相信我,我對中國的希望是真誠的。但是請不要跟我談「大國崛起」,請不要跟我談「血濃於水」,我深深盼望見到的,是一個敢用文明尺度來檢驗自己的中國。
這樣的中國,因為自信,所以開闊,因為開闊,所以包容,因為包容,所以它的力量更柔韌、更長遠。當它文明的力量柔韌長遠的時候,它對整個人類的和平都會有關鍵的貢獻。
一九八五年我寫《野火集》,一九八六年一月,《野火集》在風聲鶴唳中出版。
一九八六年八月,離開台灣前夕,做了一場臨別演講,是「野火」時期唯一的一次。演講在害怕隨時「斷電」的氣氛中進行。今天,二○一○年八月一日,在北京大學,我想朗讀一九八六年那篇演講的最後一段,與大陸的讀者分享:
「在臨別的今天晚上,你或許要問我對台灣有什麼樣的夢想?
有。
今天晚上站在這裡說話,我心裡懷著深深的恐懼,恐懼今晚的言詞帶來什麼後果,我的夢想是,希望中國人的下一代可以在任何一個晚上站在任何一個地方說出心裡想說的話,而心中沒有任何恐懼。我們這一代人所做的種種努力也不過是希望我們的下一代將來會有免於恐懼的自由。」
那是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一日的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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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http://www.infzm.com/content/48505
繁體:http://blog.sina.com.tw/alexchuit/article.php?pbgid=99354&entryid=594875&
全文收在《傾聽》,印刻出版。
圖:湖南——父親的故鄉,LYT攝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在 鄭龜煮碗麵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中國科技圈前陣子熱烈討論「996」,也就是每天上午九點上班,晚上九點下班,每週工作六天,或泛指資方要求勞方延長工時但不給加班費的不成文制度。
請參考維基百科條目:
https://zh.wikipedia.org/wiki/996%E5%B7%A5%E4%BD%9C%E5%88%B6
看到這些討論,其實感慨良多。
你大概也看過許多台灣的廣告,裏頭常常出現這樣的訊息:「加班工作累了嗎?來罐提神飲料!」「中午又沒吃飯造成胃食道逆流了嗎?來喝包胃乳!」「擔心小孩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嗎?交給XX保全,全天候全方位監控!」...看到這類訊息,我就覺得納悶:怎麼都是一些延續錯誤的補償性做法?真正該被解決的問題難道不是不要一直加班、不要中午忙到不吃飯、不要把小孩單獨放在家裡嗎?然而,我這帶點憤怒的納悶,是心虛的。
因為身為創業者,我過去九年,週一到週五,每天工作時數起碼 12 個小時,通常是更長。週末假日常常也都在8小時以上,這還是指真的放假在家,別提我許多假日是有活動要辦、要參加的。我分配給家庭生活的時間非常少,不管是我的原生家庭,還是我自己組的新家庭。
身為一個苦哈哈的創業者,過著跟我類似生活的人,我認識好多。我,就是那個沒辦法去接小孩,得靠安親班幫忙顧小孩的家長。我就是那個中午會忙到沒時間吃飯,甚至可能整天都沒吃飯的那種工作者。
有一段時間,大概三年前,因為工作項目實在有點多(自找的),那時候接受一些媒體跟學生的訪談,對方客氣地問我:「是怎樣能夠做那麼多事情呢?」彷彿期待我能說出一些很厲害的訣竅,但我能回答的只有:「就不睡覺」。
真的,那時候我總覺得沒什麼方法,我不知道有什麼更快的方法,就算有,也不是我這種沒資源沒地位的人能夠使用的,我跟夥伴只能拼命做,做許多人看不上眼的事情,試圖找出一條路。我得承認,因為想做的太多,事情結果做得不夠細緻,甚至慌張失措,最後還是沒把事做好。
常態性超時工作,絕不是美德或是義務,甚至是一種病態,但我過去幾年的確沒有以身作則,甚至也連累我的同事。網友分享的慣老闆台詞,許多句都從我口中出現過,只不過我講那些話的時候,沒有自覺。
我曾經很擔心,要是我不那樣工作,那麼好不容易締造的小小成績,跟因此而出現的小小希望,都會不復存在,甚至,可能早就鳥獸散。
我曾經堅信:活在不合理的國家,我無法突然做合理的事情。所以如果要創造改變,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不合理更不合理,看看能否矯枉過正,讓下一代能活得稍微合理一點。
不過去年底遭遇到的幾件事情,促使我做了很多改變。我認為我過去的作法,可能、或許在過去某一段時間內是對的(吧),但,隨著主客觀條件都改變,就不再是對的了。
(延伸閱讀:關於那些失敗 https://www.facebook.com/noodleswithturtle/posts/576304222864948 )
過去半年來,我從日常運營工作淡出,公司與網站的表現反而是越來越好,我完全不用像以前好幾年一樣「忙」,我想這大概多多少少證明了一些事。
往更深處想,其實最根本的問題,是自己被過去一小段的成功給困在了某種運作的慣性裡,接著認為自己就是得繼續繞著圈子轉,好的事情才會持續下去,而如果壞的事情發生,那肯定是因為我繞圈子繞得不夠認真。我讀過非常多商管書警告我這個陷阱--因為世界越來越斷裂、改變已經非線性--但我終究還是掉進去了,跟史金納的鴿子沒兩樣。
關於史金納的鴿子,可以讀這篇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的文章:
連結: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81921
摘錄:「行為主義大師史金納(B. F. Skinner)曾經做了一個著名的實驗:給籠子裡的鴿子餵食,不管鴿子做了什麼,每隔15秒固定落下食物。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鴿子開始出現了各式各項的「迷信」行為:有一隻鴿子形成了在箱子中逆時針轉圈的條件反射;另一隻反覆將頭撞向箱子上方的一個角落;另外有一隻只顯現出一種上舉反應,似乎把頭放在一根看不見的桿下面並反覆抬起它;其他鴿子也都有著不同的怪異行為。
接下來,史金納找出一隻鴿子,慢慢把餵食的間隔時間拉長到一分鐘。結果那隻鴿子表現得更為精力充沛,在這一分鐘內,像是在表演一種舞蹈(有如「鴿子乞食舞」)。最後史金納要消除這種行為,便不再餵食,使迷信的行為慢慢消退,到最後完全消失。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這隻跳舞的鴿子在完全消退之前反應超過了一萬次。」
( 延伸閱讀:「操作制約」訓練鴿子送炸彈?史金納誕辰│科學史上的今天:3/20
https://pansci.asia/archives/137081 )
簡單來說,落下食物的規律是固定的,跟鴿子幹啥完全無關,但鴿子就是會以為這獎勵跟自己有關,於是自己把自己給模式化、定型化了。
而近幾個月我也連帶發現,很多政治人物,特別是總統參選人的行為,也像是隻鴿子。他們認為自己過往那些說得出嘴拿得出手的成績(就是掉下來的食物),都是自己當鴿子拍翅膀繞圈子繞出來的,那些對手鴿子們的成績糟糕,則都是因為他們繞圈子繞得不夠努力,自己肯定比他們更懂得如何繞圈子,讓食物掉下來---他們或許其實沒有我那麼蠢,但講出來的話大多就是這個調。
而我們這些選民,好似被各自喜愛的鴿子催眠了,相信食物掉下來或不掉下來,真是因為鴿子的舞蹈動作,而不是其他許多更實質的因由。
發現自己是隻鴿子,而且覺得很多人其實也是鴿子的我,並不打算就此整天在廣場散步、點頭、等食物。我還是相信曾子的那句話,不過現在的我知道,任重道遠沒錯,但道不只一條,而且不用都得用同樣的方式走;死而後已沒錯,但也別以為事成了就得多虧自己做到累死,更別再以為做到累死就肯定能成事。
#如同蒼井優林志玲結婚我再怎樣繞圈圈拍翅膀也無涉
#鄭龜嗑什麼暫停一天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在 黃偉民易經講堂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港珠澳大橋通車,東涌淪陷。香港在大躍進!林鄭政府高舉三面紅旗,新聞、創作、言論自由,一夜消失,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開放城市的身份,正式落幕。「解放軍駐港部隊」,離營到郊野公園做義工,港府事前完全不知情。「填海一定沒有錯,造地一定賺錢」,三十八名經濟學者,聯名支持林鄭填海。
#東涌淪陷 #明日大嶼 #廿三條 #外國記者會 #香港儲備 #F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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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ng Wai Man 2018年11月13日星期二下午5:00
港珠澳大橋通車,東涌淪陷。
香港在大躍進!
林鄭政府高舉三面紅旗。
除了港珠澳,今年還有高鐵香港段通車,和萬億大嶼填海造地計劃。
六十年前,1958年,戊戌年,毛澤東高舉三面紅旗,近代史上悲慘的一頁開始,導致大陸餓死四千萬人。
中國人以天干地支紀時,十個天干,配合十二個地支,陽干配陽支,陰干配陰支,所以共有六十個組合,人稱「六十甲子」。
六十甲子一個循環,1958年是戊戌年,今年也是戊戌年,再上一個戊戌年,已是1898年,著名的「戊戌維新」,光緒圖強,變法失敗,六君子斬殺於菜市口。
六十年一甲子,是一個循環,像我們現在習慣的七日一個星期,逢星期二我會做「易經講堂」節目。
林鄭政府在今年有無數大動作,她用的字眼是「紅線」,她為香港訂定了無數紅線。
新聞、言論、創作自由,一夜間消失。
《金融時報》的編輯馬凱,香港FCC的第一副主席,因為主持過嘉賓陳浩天的午餐會,被政府取消香港的工作簽證,他以旅客身份來港被拒,港府要他絕足香港。
流亡作家馬建的新書,用了《中國夢》作名字,演講場地一波三折。
流亡藝術家巴丟草的畫展被取消。
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開放城市的身份,正式落幕。
與此同時,西環中聯辦,可以無視《駐軍法》隨便調派「解放軍駐港部隊」,離營到郊野公園做義工,港府事前可以完全不知情。
解放軍可以去郊野公園,就可以入大學,電視台,或你工作的編輯部和你家做義工,你是否應該報警,警方又是否受理?
香港人對這事反應不大,香港遠離戰事太多年,我們都在和平法治的環境長大。
我們馴服如羔羊。
很多人都說,是因為幾千年的儒家思想影響,要我們「愚忠愚孝」,奴性入骨入血,所以接受不幸,任由強人擺佈,受權威指揮。
孔子做大事業,一生寂寞,知音是五百年後,漢武帝時期的司馬遷。《史記》說他功業:
刪詩書,定禮樂,繫易辭,著春秋。
他的《春秋》:
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一字史筆,令有權勢的亂臣賊子懼。
只見他不畏權勢,那裡出現過「愚孝愚忠」?
至於孟子,更將孔門理念具體化。
他說:
責難於君為之恭,
陳善閉邪為之敬,
吾君不能為之賊。
一生的政治信念,是「民貴君輕」。
《孟子七篇》那裡記載「愚忠愚孝」的想法?
奴性基因,罪名一直歸咎儒家君臣父子之說。因為「階級鮮明,強調絕對服從云」。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語出顏淵篇。
一般人怎樣誤會這句說話我不知道,一直以來,我的理解是這樣的:
第一個字是名詞,第二個字是動詞。
君,領導人,要做回一個領導人,做好他的本份和責任,有他的道德要求。
這個前提成立,在下邊的人,臣,才會做好他的角色和工作。
這個邏輯次序不能弄錯,主導責任在執掌權力的一方。
政府施政,令到人人安居樂業,民眾有責任交稅守法。
這就是君君臣臣。
如果政府貪污腐化,大白象工程官商勾結,利益輸送,惡法欺凌,議會不公……
民眾自然不願交稅,利用各式方法避稅逃稅;惡法遍佈,法院不公,民眾自然有法不依,公民抗命。
因為君不君,自然臣不臣。
君不君是因,臣不臣是果。
不能倒果為因,因為責任在上位者,在權力者,在手扼公權力的人。
政府怪責臣不臣的時候,先要檢討自己是否君不君?社會動盪,是由君——象徵擁有權力的領導人製造出來的。
這句說話,絕對沒有任何「愚忠」的含意。
至於「父父子子」道理也是一樣。
父親要做好父親的角色,背負起父親的責任,子女自然會盡其孝道。
但當父不父的時候,結果便是子不子了。
孔孟學說,不斷強調,責任在上面一方,《春秋》才會:
「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
幾千年來,儒家的政治哲學,是建立在倫常文化的基礎上,責任是由上,影響到下面的。
儒家對「君」,領導人有要求,對知識份子,「士」,也有要求。
曾子曾參臨死前,對門人弟子,一口氣說了五段說話,第五段作為總結。他說:
士不可以不弘毅,
任重而道遠。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
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曾子死前最後一番話:
讀書人,知識份子,是有其時代責任的。他對他的門人弟子說,是對他們有這樣的期盼。
首先要弘。弘是大,弘大。胸襟大,氣度大,眼光大。不是躲在大學,安安全全,騙兩餐飯,搞人事,倚權勢,終日想住賺多些錢這些。
然後是毅。毅是剛毅,決斷,對事情有睇法,對黑白有標準,有一套獨立的見解。
將眼光和見解,加上決心,果斷。就是弘毅。
一個士,讀書人,知識份子,要養成弘和毅。這兩個基本條件。
因為要為社會,群眾挑起很重的責任,擔子很重,歷史的道路很遠。
因為一個受過教育的人,仁,就是他的責任。
這個責任,挑到什麼時候呢?一直到死為止,走這樣遠的路,必須養成偉大的胸襟,要有弘毅的精神。
這是曾子死前的自述,也是他對弟子的反覆叮嚀。
對於林鄭的大躍進,萬億填海造地,香港的知識份子是這樣反應的。
三十八名經濟學者,聯名支持林鄭的做法。雖然沒有具體數字,政府亦未公佈細節,但他們傾力支持,因為:「填海一定沒有錯,造地一定賺錢」。
奴性之因不在儒家,在聰明人身上。
讀多了書,知道靠攏權力有好處,六十年前大陸的知識份子也支持老毛的三面紅旗,只是他們沒有好結果。
2018年11月13日星期二下午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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