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 ◎羅智成
當我回到地球 人類已離開許久
夕陽頻頻回顧 成排貨棧空置的碼頭
海豚無辜的眼神隱約閃爍下一次文明的燈火
被野放的寵物隔代遺傳著不解的憂鬱與溫柔
對象 ◎羅智成
當我回到地球 文明已經打烊
除了還沒耗盡的燈火 夜晚已交還給月亮
雨林樹海的傘蓋下 一萬座城市已被安葬
夜行動物繁殖著更多窺視 在沒有崇高觀點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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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羅智成,1955生於臺北,臺灣詩人、作家、文化評論者、媒體工作者。詩人林燿德稱他是「微宇宙的教皇」,楊牧形容他:「羅智成秉賦一份傑出的抒情脈動,理解純粹之美,詩和美術的絕對權威,而且緊緊把握住創造神秘色彩的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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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蘇吉 賞析
這兩首詩收錄於羅智成的詩集《地球之島》。羅智成於書序中提到:「在文明之前,一個人類個體對他所不熟悉的地球,會有怎樣的想像或理解?在文明之後呢?或者,某種『後文明』的思維將是何種面貌?」
詩人對著文明不在/不再的世界提出疑問。除了文明登場前的原始,「後文明」的思考框架也被點明:當文明襲來,甚至已經退去,世界又會成為怎樣的世界?此問題意識在《地球之島》開展,詩人以詩作答,從〈進化〉與〈對象〉二詩,我們似乎也窺得詩人的自問自答。
〈進化〉與〈對象〉都以敘事者我「回到地球」作為開頭──前者標示出人類離開,後者則強調文明打烊。敘事者眼前所見即是人類(及其文明)離去後的場景:包含廢棄的碼頭及被安葬的城市。人造物被棄置的同時,動物及植物無限的蔓延,海豚、樹林、夜行動物成為了要角。
值得注意的是,〈進化〉末句點出了「寵物」的存在。寵物在文明與自然的光譜走得曖昧,本該屬於自然的牠們卻被文明馴化、豢養;在文明退場的世界,那些不該被稱為寵物的野獸,卻也逃不離名為「遺傳」的詛咒。詩中祖先的寵物性格傳承,與現今「寵物具有野獸本性」的事實對揚──寵物繼承獸性,是自成一格的生物系譜;寵物性格根植於其基因中,卻是因為外來文明的強勢介入──在生態復興的世界,文明仍刻下了一道痕跡,隨著物種繁衍,文明也依循其宿主得以延續,此處便顯出「後文明」的特異之處:文明化作幽靈,在其後的世界存續。
〈對象〉中對文明的離開以「打烊」做註解。令人好奇的是,此處的打烊是否意味著文明將會再次「營業中」?就如同〈進化〉中海豚眼神裡頭的文明,成了隱約不明的伏筆。樹林、樹海安葬人造的城市,讓人想起宮崎駿電影《風之谷》的世界:發散瘴氣的「腐海」擴散、蔓延,胞子森林及光怪陸離的蟲類成為了世界的主宰。不同的是,在那個世界裡人類文明仍留下一線生機,而在〈對象〉中卻只剩下燈火闌珊,連夜晚都還給了自然。「沒有崇高觀點的殿堂」定調了詩人對後文明的想像,人類文明衰頹如殿堂棄毀,斷瓦殘垣後的世界似乎達到了一種眾生/眾牲平等的境界——如同文明不曾來過似的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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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編: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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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詩 #羅智成 #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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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去世 在 重點就在括號裡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在他的第一部動畫《藍色恐懼》裡頭,有場女主角被迫拍了強暴戲、象徵著「偶像之死」的場景,這段有幾個非常過火、直逼限制級的裸露色情鏡頭。
有人問他:「這難道不會太超過嗎?」他沒有猶豫地回應:「老實說,我也覺得那太超過了,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出乎常理,那才是我。」
關於自己的作品,他這麼說著:「所謂的動畫,就是要想像出真人電影做不出來的東西,那才是作為動畫的價值。」所以,他開始構思著,真實做不出來的「夢境」。
他的第一個夢,完全推翻原作竹內義和的故事,試圖將偶像美好承受後的幽夢,化作血腥、色情、痴狂的恐懼惡夢。第二個夢,將一個永生追逐真愛的女演員,隨著她人生中出現過的每一個角色,一個一個地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永垂不朽的「千年女優」。
第三個夢,是讓一群「不幸」的流浪漢,在平安夜的東京遇見了「幸運」的孩子,而發生一連串的巧合與幸運。第四個夢,是跟電視台合作,用一個暴力事件將一連串關於現實與虛構,成為似真似假的暴力象徵「球棒少年」的一擊,讓虛構出來的角色,承載著這社會分也分不清的想像與真實,及所有的不安妄想。
他的第五個夢,是直接從夢去解構所有人的夢,在那些虛幻的不真實裡,透過「盜夢偵探」變成永生自由的精靈,愉快地跳躍在夢境裡,來回穿梭。
他說,動畫不是電影,能被畫進分鏡的所有事物,沒有陰錯陽差的解釋,那必定都有其創作道理,每一個每一格,都是他的心血,即使在他過世之後的好萊塢舞台上,他的想像卻不停地出現在那些登上世界舞台的奧斯卡電影裡頭,不停地將他的夢,用影像現實化,那些他努力解構人類的本質探究。
因為在夢裡,所有人都是自由的,它可以跳脫所有的限制,年齡、體能、時間、空間,不需任何力量,只要閉上眼,就在自己的大腦裡得到這種自由的快感,無邊無際,只要用「想像力」,就能虛構出那樣神奇的世界。
對他來說,這就跟創作動畫是一樣的,不需要服裝造型師,也不需要攝影師,只需要透過自己的沾水筆,一筆一筆畫出令人讚嘆的想像力,只要自己能夠創造出來的,畫得出來的,那麼就能變成動畫,在大銀幕上放映出來,最終讓觀眾進入他的世界,他的「夢」。
但是他想創作出來的「夢」,不是宮崎駿所作的「大自然」的溫柔夢,也不是新海誠的清新情愛夢,他更著重的是,現代社會人的「壓力」,總是渴望逃離現實壓力的想法,一點一滴的在他的想像裡,用虛實交錯,似假似真的手法,表現給觀眾看。
正如同有時為了紓壓,我們總是會痴迷著各種風光美好的事物,在《藍色恐懼》裡,他切開美好的偶像形象,在舞台上炫亮鎂光燈照下來的影子,竟是偶像內心的黑暗,是逐漸分不清楚自我與角色,模糊了真實與虛構之間的界線。他一直不停地在他的動畫,用許多的真實細節,植入這種危險想像,讓觀眾在虛實之間遊走,產生一種奇特的觀影經驗。
他的夢境就像一面鏡子,鏡裡的世界雖然是虛假的,卻與我們的現實很相似,但這面鏡子照出我們從未注意過的情緒,負面的「緊張」、「焦慮」,正面的「追逐夢想」、「渴求幸福」。
在他短短十數年的創作經歷中,雖然只有四部動畫長片,一部電視動畫及一個短短的動畫短片,但每一部動畫創造出來的世界,都足以衝擊我們貧瘠的想像力,豐富了我們的視野。
曾經被人當作日本動畫救世主的動畫導演庵野秀明說過「日本動畫再過五年就玩完」。數年後,我想著如果這個當年第二部作品,就跟宮崎駿共得獎項的男人,至今還在執起自己的畫筆努力創作著自己構思出來的夢境,那麼日本動畫是不是不會有這令人悲觀的宣言?
他在自己去世後的隔天,網路上公開了他寫給所有人的「名為『再見』的遺書」,最後一句他寫道:「我要懷著對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謝意,放下我的筆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們迷戀著他的作品,其實也正代表著他造出的每一個夢境,都在告訴我們,屬於他的真實,讓我們深陷其中的,一個又一個驚奇又壯麗的想像。
我想,他所造出的每一個夢,就是他的美好事物吧。
緬懷,永生璀璨的他。
宮崎駿去世 在 說句讓人難忘的日文吧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先別管傑尼斯的中年おじさん的新聞了。
最近我最關心的還是高畑勲(たかはた いさお)去世的消息。
又重新看了兩次螢火蟲之墓
『火垂るの墓』(ほたるのはか)
竹取物語
『かぐや姫の物語』(かぐやひめのものがたり)
剛在戰火中失去了母親的孩子、寄人籬下的委屈、被親戚變賣母親的高級和服卻還是吃白米水。
原本出身海軍高官家庭的兄妹移住到髒兮兮且潮濕的防空洞,過著像鬼一樣的生活,那附近的孩子還弄壞了他們的墳墓,笑他們是鬼。
白天要躲美軍落下的焼夷弾(しょういだん),大概就是那種適合攻擊木造屋子讓民宅與人民燒毀的炸彈。
為了妹妹的營養問題,少年幾次冒險在空襲來時偷走別人家的貴重財物,因為年紀還不大,無法判斷和服的價值,他冒命偷走的和服卻換不到幾分錢。
妹妹的身體越來越虛落,他只好開始偷農田的東西,被逮個正著時被農家揍到鼻青臉腫。
唯一對他們有幫到一些忙的,大概就是釋放他的警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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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是高畑勲導演的告別會。
在吉普立美術館舉行,宮崎駿請大家穿輕便的服裝來參加(平服)
每個人都可參加,不用入場費。
只是,嚴重謝絕獻花跟香典。
只要人來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要,也不用穿葬禮要穿的黑色套裝或是和服。
宮崎駿的公告總是寫得很嚴肅讓人生偎。
但字字裡透露著他對高畑勲導演的不捨與為他堅持最後的信念。
不鋪張,不用花束,什麼都不用,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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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這訊息,我希望以下不要有攻擊螢火蟲之墓的哥哥的留言。
他們的白天是戰火,晚上是螢火蟲,吃著草,甚至石頭。
一個少年前一天看著母親被嚴重燒傷,後一天長滿蟲,之後快速火化。他的判斷沒有人可以有批評。
70多年後的今天,許多人批評著某家餐廳少放一塊肉,或是漲價了幾塊,在網路上筆戰,爭個你死我活,臉紅脖子粗。
沒有人可以批評這樣的一個少年。
真實的故事是作者吃了一歲多妹妹的食物,而讓妹妹死掉了。儘管這樣,都不是他們的錯,是戰爭的錯。
ps不要談哪國誰對誰錯,誰的國家死多少人
ps不要去批評比我們可憐1百萬倍的螢火蟲哥哥
宮崎駿去世 在 【本色68期】宫崎骏:我还不能死 - YouTube 的推薦與評價
我还不能死,还有活儿没干完。”满头白发的宫崎骏,已经78岁了。尽管他担忧自己的身体,却还是一次次复出。“我没有时间了。我已经是老年人后期、末期、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