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連串的事情讓我感觸很深, 我想跟大家分享。
我覺得華人有個根深蒂固的壞習慣, 就是貪便宜。為了迎合貪便宜的文化, 我們不惜一切的把自己的水準, 品質, 還有價值壓低, 我們看分佈于世界各地的China Town 的生態就知道了。很不幸的, 這貪便宜的文化也發生在藝術界。
我講幾個具體的例子, 我這幾年在丹麥, 駐丹臺北代表處多次希望我 「幫忙」 表演, 意思是免費演出。我在丹麥學生時代就是職業演奏者, 但我那時經驗不多, 沒有爭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沒想到我畢業後仍然被這樣要求, 所以我開始婉拒任何免費的表演。這麼多年來, 我只有一次有被他們問到我的演出酬勞。我更不喜歡的是, 為了迎合觀眾, 他們希望我演奏通俗的曲子。
最扯的是, 幾年前在哥本哈根有一位中國人打電話給我, 問我的三重奏能否能在某個推廣中國文化活動演奏三十分鐘。 我跟她說, 如果我們同意, 我們必須收我們該收的錢, 包括搬樂器的交通費。電話上那位小姐愣了一下, 說：「但是這是非常好的演奏機會, 很多觀眾會認識到妳, 而且妳難道不想為妳的國家奉獻？」哇靠, 真想摔電話。原來藝術家在她的眼裡真的是 「一-文-不-值」， 而且還想搞政治！？還有, 我的三重奏是由兩位丹麥人還有一位台灣人組成的, 謝謝。
同樣是亞洲人, 韓國人完全相反。我從來沒看過韓劇, 但很受韓國傳統音樂的吸引, 所以去年把第一次它帶到丹麥, 也邀請了韓國的大使, 音樂會非常的成功。之後韓國大使問我做 project 以及申請經費的來龍去脈, 發現我因為第一次做所以很辛苦, 經費很緊, 他立馬說：「不行, 你們太辛苦, 而且得到的太少了, 我們韓國大使館下次幫妳。」 哇, 截然不同的態度, 讓我很感動。
最近韓國大使館邀請我們四重奏來為丹麥某個藝術節表演韓國打擊樂以及現代打擊樂（Xenakis, Per Nørgård)。這次是我們團的韓國傳統打擊樂家與他們談價錢, 她先給大使館ㄧ個最低額度。隔了ㄧ個禮拜, 大使館給了比最低額度高很多的價錢。 除了演出費, 也包吃包住包機票以及境內交通費, 很大方。還有, 韓國人不會叫我們演奏通俗的曲子, 他們不怕別人聽不懂。我真的既驚訝又感動。
我覺得韓國的傳統藝術會強, 也是因為他們對藝術高度的支持, 還有他們不貪便宜, 也不會利用藝術家。
我知道我寫了這些可能會得罪一些人, 但我想說實話。如果你在餐廳吃飯要付錢, 任何藝術也是要付費的。如果你不喜歡朋友出賣你, 那也不要要求藝術家出賣自己去迎合通俗的口味。我們要對自己誠實, 要有原則, 才不會成為惡性循環的一部分。謝謝。
陳盈斈, 於哥本哈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