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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紙箱印刷 在 台灣物聯網實驗室 IOT Labs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彩色電子紙來了!除了電子書閱讀器外,在物聯網的應用場景更廣泛
HaopengHaopeng 發表於 2021年6月22日 09:00 2021-06-22
彩色電子紙來了!除了電子書閱讀器外,在物聯網的應用場景更廣泛
一般大眾對於電子紙的認識,大多來自電子書。這幾年許多電子書閱讀器投入台灣的市場,讓大家對於電子書閱讀器所使用的電子紙有了更多的了解。但電子紙能做的事情,不是只有電子書閲讀而已,而是試圖要取代紙張。
現在全世界每分鐘大約消耗了2千萬張A4大小的紙張,換算下來大概是100公噸的重量;而每生產1公噸的紙張,需要20棵生長20-40年,直徑16公分,高8公尺的樹木。從這簡單的數字中,我們大概就可以看出人類因為紙張的需求對於森林的砍伐有多麼嚴重。
20多年前個人電腦剛進入消費市場時,「無紙化辦公室」這個口號喊的震天嘠響。但20多年過去了、人類對於紙張的使用則是有增無減;手寫時代寫錯字大多用修正液修改,沒人想花時間再重抄一份;但到了電腦時代,哪怕只錯了一個字就可能電腦修改完後重新再列印一份,這導致紙張的使用不減反增。
不過隨著電子紙技術的進步,現在有可能可以朝著「無紙化」再前進一步。現在的電子紙的發展有什麼值得我們關心的嗎?
電子紙特性:反射式和雙穩態
電子紙的技術有很多種,像是電泳式、液晶型、微機電型.......等。但目前技術最成熟,商品化最成功的,就是元太科技電泳式電子墨水技術,目前超過九成的市場佔有率。
電子墨水是一種液態的材質,在這些液態材料中懸浮著成千上萬的微膠囊,每個微膠囊的大小差不多等於頭髮的直徑。然後將這些「墨水」透過開發的技術「印刷」到相關的介質表面,再貼覆上薄膜電晶體(TFT)電路,經由驅動IC控制,形成像素圖形。
一般大眾覺得電子紙有二大好處,分別是「護眼」和「省電」,而這就有依賴電子紙的「反射式」和「雙穩態」這兩個特性。
反射式讓電子紙和一般紙張一樣,需要有外在光源才能透過反射看見畫面,所以可以在戶外和陽光閲讀,成像後畫面不閃爍的特性也和紙張一樣,因此長時間閲讀眼睛比較不疲勞。而雙穩態則只有在元件被驅動時才會耗電,成像後顯示的靜態畫面並不使用電力,直到下一次更換顯示畫面時。簡單的說就是「持續顯示不耗電」。
雙穩態省電
我們所熟知的黑白電子墨水的面板中,會幾百萬個微小的膠囊,每個膠囊裡都有帶負電的白色電子墨水粒子和帶正電的黑色電子墨水粒子,利用正負相吸的原理,當電場接通時,對應的黑色粒子或白色粒子,就會被吸附到面板的頂端,我們就可以在面板上看到黑色或白色。
利用這種方法,就可以在面板上排列顯示出我們所需要的文字或圖形。而一旦電子墨水排列固定後、就不需要使用電力,一直到下一次需要更換排列時墨水粒子,因此電子紙螢幕比起LCD的螢幕省電許多。一般說來,電子書閱讀器,在特定條件甚至使用長達14天,這是一般利用手機閱讀辦不到的續航力。
反射式護眼
電子紙並不主動發光,所以你想看淸楚電子螢幕上所呈現的畫面,需要外在的光源,如同一般的書籍一樣。因此說電子紙護眼,其實是相對於LCD螢幕而言,因為LCD螢幕有個背光模組持續的發光,當你看電腦或手機螢幕時,光源是直射你的眼睛,因此有些人長時間看電腦或手機螢幕會覺得眼睛容易疲勞,加上光譜中最短波長最高能量的藍光問題,讓需要長時間閱讀人會選擇使用電子紙的產品。
現在的電子書閱讀器都有閱讀燈的設計,這在早期的產品上是沒有的。早期的電子書閱讀器就如同真正的書本一樣,沒有外在光源就沒法看,但這顯然會讓電子書閱讀器的使用場景很受限,因此後來的電子書閱讀器才加上了閱讀燈的設計。
但電子書閱讀器的閱讀燈並不是像LCD一樣加上背光模組,而是在螢幕的上方加上燈光照射,如同打開桌燈一樣,是反射式的。所以相較之下,對長時間閱讀的人來說,眼睛會比較舒服一點。
彩色電子紙:Kaleido及E Ink Spectra
彩色電子紙的發展已經有許多年的歷史,但一般大眾也大多是因為彩色電子書閱讀器才開始注意到彩色電子紙。長期以來電子書閱讀器只能顯示黑白的畫面,對於雜誌或是食譜之類的書籍來說顯然是不夠的,因此不斷的有讀者希望能夠推出彩色的電子書閱讀器。
而這二年,也開始有使用彩色電子紙的閱讀器出現在市場上,但因為顯像原理的關係,解析度從黑白的300 PPI下降到100 PPI,因此看起來就沒有黑色電子紙那麼細膩。一般會需要彩色電子紙的閱讀環境大多是雜誌這種有許多照片的版式書籍,因此需要更大尺寸的螢幕。但大螢幕加上低解析度,在閱讀上就會是場災難,因此市面上目前的彩色電子閱讀器目前大多以小尺寸居多,除了成本的考量外, 螢幕的解析度也是重要的考量。
但彩色電子紙技術出現擴大了電子紙的應用空間,讓電子紙不再侷限於閲讀的環境,而可以更進一步的和物聯網結合。目前元太的彩色電子紙主要有Kaleido、E Ink Gallery和E Ink Spectra這幾個系列。
Kaleido
Kaleido微膠囊電泳技術呈現彩色的方式是在黑白粒子的上方,再加上一層RGB的彩色濾光片(CFA)技術,透過光線的反射來呈現不同的顏色,再利用RGB這3原色來混合出其他的顏色,最高可以呈現4096的色彩,灰階的部分則是16階的灰階顯示。新的Kaleido Plus彩色濾光片則比前一代的Kaleido產品更輕更薄。
但因為必須透過光線的反射才能呈現出色彩,所以在使用彩色電子紙的產品時,前光都必須開足,反射出來的顏色才會愈淸楚。因此在閱讀彩色電子書時,閱讀器的閱讀燈基本上都必須打開,很多使用者甚至都會把閲讀燈開到最亮。
E Ink Spectra
Spectra的色彩呈現方式則和Kaleido不太一樣,Kaleido是在黑白粒子上再加上彩色濾光片,但Spectra微杯電泳技術則不使用彩色濾光片,是在原有的黑白粒子外再加上不同顏色的粒子來呈現色彩。
E Ink Spectra 3000在原有的黑色和白色粒子之外,再加上紅色的粒子,是一款三色電子紙;而Spectra 3100則會在黑、白、紅外,再加上黃色的粒子,是一款四色電子紙。
Spectra透過電壓的控制讓不同顏色的粒子出現在面板的上方,排列出需要的圖案。但因為不像Kaleido需要透過彩色濾光片的反射,反應出來的是粒子的純色,顏色的飽合度會更好,同時4個顏色的粒子混合後、可以呈現多種顏色,所以適合用在廣告或大型海報。尤其紅色和黃色顏色非常鮮明,也很適合應用在零售業的環境。
電子紙新應用:零售智慧化
電子紙除了我們所熟知的電子書閱讀器,隨著IoT的興起,電子紙有了更大的應用空間。網路電商興起後,如何推動零售智慧化,讓線上、線下有更多的整合一直都是店家思考的方向。電子商務標錯價錢的事件層出不窮,當實體賣場遇到特價時,更換價格標籤則要花去大量的人力和時間。
去年因為疫情的關係必須減少人和人的接觸,員工也儘量輪班上工,因此人力更為吃緊。在這種情況下,之前已經裝設了電子標籤的店家,開始享受它所帶來的好處,可以把寶貴的人力使用在服務客人等其他更有意義的地方。
貨架的電子標籤
台灣便利商店的密度之高,應該是全球之冠,以今年二月的統計數字來看,台灣有12,093間的便利商店。台灣便利商店的店員之能幹大家有目共睹,要結帳、補貨、應付各種繳貴,但其實更換貨架上的標籤,是很瑣碎的工作,也花去許多時間。
以一個有六萬個品項的大賣場為例,平均有20%的品項每二周就會輪流的降價促銷,這意味著工作人員經常性的要為12,000個品項更換售價標籤,然後等到促銷結束,又要更換回來。每次更換標籤就需要花去6個小時的時間。
除著去年的疫情升溫,許多零售業儘量減少工作人員到店,以減少感染的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多零售業開始使用電子標籤來減少無謂的人力耗損,希望能把寶貴的人力拿去對客戶做更好的服務,而不是更換標籤。
每個電子標籤都會有一個獨立的識別碼,控管系統可以一次對每一張電子標籤的內容個別修改和調整。不僅大幅度的縮短更換標籤的時間、也減少人為作業可能產生的錯誤。
運送箱的物流標籤
電商這幾年的成長一直都很迅速,去年開始的疫情讓許多的使用者更選擇電商的服務。但大量的紙箱也造成紙張的浪費。歐盟規定從2030年,所有的紙箱都要能夠再重覆利用,許多的廠商也在材料改良和商業模式在做調整。但目前唯一還沒有辦法解決的,就是貼在運送箱上的物流貼紙。除了不利於重覆使用外,物流人員清理箱子上的殘膠也要花費大量的力氣。
目前大部分的物流貼紙仍然都是紙質的貼紙,沒法重覆使用。但使用電子紙的物流標籤可以解決物流標籤重覆使用的問題,而且電子標籤結果其他的感應器後,可以即時得知物品的位置;甚至收貨後,只要按個按鈕就會自動通知相關人士去取回箱子
E Ink能否替代LCD螢幕?
雖然E Ink主要的目標是取代傳統紙張,但對於一般的使用者來說,難免會拿來和常見的LCD螢幕做比較。既然電子紙有護眼的特性,對於上班時需要長時間盯著螢幕看的工作者來說,如果把電腦用的螢幕換成電子紙的產品,不是更好嗎?
但是E Ink因為技術原理的關係,螢幕更新速率沒有那麼快,所以大家最常接觸的電腦螢幕和手機螢幕大多是使用LCD的產品。但是其實仍然有少部分的廠商開發了使用電子紙螢幕的手機和電腦螢幕,但其實都比較像是概念性的產品,較少被大眾所接受。
最早推出E Ink手機的是2010年的俄羅斯手機YotaPhone,它是一款雙螢幕手機,手機的一面使用LCD螢幕,另一面則採用E Ink。這款手機的銷量並不出色,2016年開始轉入中國發展,並在2017年推出YotaPhone 3,但是仍然沒有什麼起色,Yota在2019年宣布導閉。
不過E Ink手機的概念開始有幾家中國廠商推出,像掌閱推出過4G的電子墨水手機,而海信更是在去年推出使用彩色電子紙的5G手機,也有廠商推出電腦使用的電子墨水螢幕。雖然電子紙的反應速率仍然比不上LCD螢幕,但現在有廠商推出25.3吋的電子紙顯示螢幕,透過粒子調控技術,讓反應速度大幅加快甚至可以播放動畫,雖然仍然不及LCD來的快,但已經相當適合文書與程式開發者使用,對於有乾眼症的患者來說更是一大福音。
雖然說現在的電子紙也有閲讀燈的光線設計,不同於LCD的背光的直接照射,電子閲讀使用的是「前光」也就是光線是從上方照射電子墨水層,再依靠反射來呈現。因此即使是內建了閲讀燈的裝置,它仍然保有了護眼的特性。
但整體來說,在播放影片或是需要快速反應時,E Ink還是比不上LCD,但反射式的特性,讓使用者在長時間使用時,眼睛會舒服一些。
電子紙未來應用更廣
電子紙並不是個新科技,它發展的時間幾乎和電腦一樣長,有30年的歷史了。在這段時間中,一般民眾習慣於電腦螢幕和手機螢幕,電子紙常被拿來和LCD做比較,反而突顯不出電子紙的特點。
Amazon 於2007年底推出第一款的Kindle之後,電子書閲讀器輕薄容易攜帶、可以儲存大量的書籍和省電可以長時間閲讀的特性讓電子紙開始被大眾認知。2017讀墨推出台灣第一款本土自製的電子書閲讀器mooInk後,也在2021年推出彩色的電子書閲讀,在這4年之間,台灣民對電子紙的認識也愈來愈多。
除了護眼、省電、輕薄之外,可折疊彎曲的特性,讓電子紙可以印刷在不同的表面上。隨著5G和物聯網的到來,大家未來看到電子紙的機會,將會比現在大得多。
可折疊可捲曲
電子紙的優點,除了我們之前說的護眼、省電和輕薄外,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可以折疊、彎曲。
這是因為電子墨水的膠囊是液態,所以比LCD螢幕更容易做成可折疊的產品,不受物體表面形狀的限制。
以目前可以看到的應用來說,像是手錶的錶面可以顯示相關資訊,也可以打洞。或是國外也有人把電子紙縫製在帆船選手的運動服的前臂上,讓選手在激烈的動作中,仍然可以看到大會所發送的各種資訊。
https://youtu.be/aC5gb9yM8I4
▲可摺疊的彩色電子紙。
https://youtu.be/RijO7oY8k3M
▲可捲曲的電子紙。
https://youtu.be/KCZnNSOzMkU
▲這些公車站牌是可以著不同公車進站的時間,動態更新資料。
表單電子化
在我們的生活經驗中,有許多的場合都需要填寫大量的相關資料,許多行業的表格填寫都是以紙本為主,像是保險的保單、就診時的表格或是銀行開戶時填寫的各式表單。新北市一個衛生所一年會填寫8,400張的表格,永豐銀行一年125個分行印出來的紙張加起來有2個101大樓那麼高。
這些表格除了填寫之外,按照法規,有許多還需要保存七年之久。存儲這些文件的空間和條件都有一定的溫濕度要求,更別說真要查詢調閱多年前的資料時,搜尋調閱也是一個大問題。
電子紙近年來最大的改變,就是加入了「手寫」的功能,因為加入了筆,讓電子紙在取代紙張上又向前跨進了一大步。而「儲存」和「搜尋」剛好都是數位化的強項,因此新北市衛生所和永豐銀行都開始讓民眾和客戶都已經開始使用電子筆記來做這些記錄。除了節省紙張外,也大大的降低了儲存的難度和提高搜尋的便利性。
附圖:▲ 這張圖片可以很好的說明雙色電子墨水的原理 (圖片來源:元太科技)
▲ 因為反射式的特性,所以在大太陽下畫面仍然清晰可讀。
▲ 電子書閲讀器是一般民眾最熟知的電子紙應用
▲ 目前彩色電子書閲讀器使用的,大多是Kaleido的技術。
▲ Kaleido是在黑白粒子的上方,再加上一層新的RGB的彩色濾光片(CFA)技術,透過光線的反射來呈現不同的顏色。(圖片來源:元太科技)
▲ 目前彩色電子書閲讀器使用的,大多是Kaleido的技術。
▲ 彩色電子紙也可以應用在可重覆使用的員工識別證上。
▲ E Ink Spectra微杯電泳技術不使用彩色濾光片,是在原有的黑白粒子外再加上不同顏色的粒子來呈現色彩。(圖片來源:元太科技)
▲ 使用彩色電子紙製作的桌牌。
▲ E Ink Spectra 3000在原有的黑色和白色粒子之外,再加上紅色的粒子,是一款三色電子紙。(圖片來源:元太科技)
▲ 使用彩色電子紙製作的桌牌。
▲ 可重覆使用、更換的展示桌牌。
▲ 色彩鮮明,飽和度高的微杯技術很適合應用在桌牌或是廣告展示。
▲ 電子標籤可以省去更換大量貨架標籤的時間,把寶貴的人力用在服務客人。
▲ 電子標籤方便管理又可重覆使用的特性,在這波疫情中受到很大的歡迎。
▲ 2010年推出的俄羅斯手機YotaPhone,是一款雙螢幕手機。正面是LCD螢幕,背面是電子墨水螢幕。
▲ 透過這張圖,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即使內建了閲讀燈的裝置,電子紙的光線仍然是來自於反射,因此還是保有護眼的優點。(圖片來源:元太科技)
▲ 2010年推出的俄羅斯手機YotaPhone,是一款雙螢幕手機。正面是LCD螢幕,背面是電子墨水螢幕。
▲ 使用彩色電子紙的手機
▲ 有些廠商開發的技術,可以讓顯示的螢幕更新速度幾乎可以媲美液晶螢幕。
▲ 手錶的錶面使用電子紙,可以在螢幕上打洞安裝指針;在太陽光下也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錶面上的訊息。
▲ 彩色電子紙也可以拿製作可重覆使用的員工門禁卡或訪客通行證。
▲ 電子墨水畫廊使用 ACeP全反射式的彩色電子紙,透過帶色的粒子,實現了包含八種原色的全色域顯示效果。可以使用在公共看板或是零售業促銷看板。
▲ 部分銀行和醫院已經開始使用電子表單來取代傳統的紙張。
資料來源:https://www.techbang.com/posts/87328-colored-electronic-paper-is-coming-in-the-age-of-the-internet?fbclid=IwAR2uJghIo-xDa7fZ3uGJ6OvgBt1ARznUiFcuBMON24C0-WcNViM9v9a9oqg
白色紙箱印刷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我想起按下遙控器後八德路三段十二巷的鐵捲門緩緩升起的樣子,緊接著推開玻璃門,迎面而來的味道是被我們用過的風。我,又瑜,子華姊,有陣子抵達出版社是依這個順序,所以我先餵貓,旁觀貓於貓碗之寵幸,站在門邊遠遠地和貓飼料與有榮焉。然後開始裝箱訂單,整書,小乙老師設計的《最後一封情書》在倉庫裡是一袋一袋待在紙箱裡抱著的。偶爾,要從黑色針織書套和粉紅色針織書套裡隨機出貨,而好像嫌這些還不夠暖似地這本書竟還有附圍巾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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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說,我居然訪到林小乙的時候,在我面前分成知道我為什麼說居然的,以及不知道的。那些知道的也會同時知道,林小乙不受訪的,貓站在冬天的傍晚裡就是不走過來的那種不受訪,你還在心想站在那裡不會很冷嗎的時候其實你自己常常忘記你是為了看見祂才走出門,然後才發現了氣溫。而不知道林小乙的人啊,你這輩子可能就是因為不知道她所以才這麼寂寞的吶,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人要跟不認識林小乙的人結婚,我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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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出版社後偶爾遇見那時認識的人,他們總遠遠的。秋天時安走來,說:你生氣啊?我說我沒有啊,我那麼愛,我只氣我自己,沒有能力消滅那些只會傷害別人,卻又美不勝收的人。然而,原來到頭來選擇逃避的我,在別人眼中就和他們一樣嗎?風、圍巾、鐵捲門,貓在八德路三段生老病死。因為感到冷而把自己包得緊緊的,現在的我知道那不是人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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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小乙老師的工作室,她開的第一個話題:你是那種會整理自己過去的人嗎?我說,我非常是;她笑,應該是因為覺得我真年輕的緣故吧。「可是,我做完一件事,下一件事就來了啊。」她說。我點頭,但我有時候覺得,下一件事是在前一件事來之前來的,最近尤其越來越頻繁。我想起第一天走進八德路三段,自顧自把出版社裡書架上的書全部卸下來、按照書系書號排好,一邊自以為是地做筆記:哪個設計師做出什麼風格的書,喜歡什麼顏色,整理到中途還自己和自己玩未看版權頁先猜設計師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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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不斷出現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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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以為,所有事情都可以從現在開始。但我錯了。所有事情都是從昨天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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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維諾,《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第一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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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自己嘗試以寫作來描寫現實真相,卻被現實的沉重、晦暗所沾染、凝滯時,卡爾維諾以數個例子說明小說如何以「深思熟慮的輕」來抵抗世界之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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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維德《變形記》裡,珀修斯腳踏飛天鞋,手持雅典娜贈與的盾牌前往討伐蛇髮女妖,藉由盾牌折射的影像確認梅杜莎的位置,避免因直視而被石化,成功砍下梅杜莎的頭顱。所謂創作,可以是「不直接觀視現實」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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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塔萊的詩作〈小誓言〉:「夜間,在我腦海中/那閃閃發光的/如蝸牛涎線發出的貝母般光澤/如拋光玻璃留下的碎屑,/不是教堂抑或工廠的燈光」。當文學藉由細緻的象徵,轉化感官所見的現實,人便不再受限於知覺所構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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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是輕,在另一首詩裡:「塵埃微粒在暗室裡一束陽光柱中漂移旋轉/薄細的貝殼/全都相似卻又各自不同」。當事物被以最微觀的尺度來審視,原先堅實而不可拆解的世界就能分解、消融為新的認識——這是盧克萊修的《物性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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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三個段落,便是林小乙著手設計 2019 金點設計獎年鑑時,主要的靈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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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台灣設計研究院執行的金點設計獎,去年以聯合國 17 項全球永續發展目標(SDGs)為關注主軸,最後收錄逾六百件設計作品,邀請林小乙設計製作年度專刊。由於內容龐大,亦有規格上的需求,林小乙認為與其從物質層面來詮釋,不如從精神概念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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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所有的創作都是現實的折射。透過一個作品鏡射出來的世界,可以讓你面對不可直視的現實。透過折射、變形、轉換、甚至於思維的跳躍,能夠離開沉重的處境。我想或許所有關於現實的沉重,無論生理或心理上,都可以透過創作轉化成美麗的事物。」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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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修斯砍下梅杜莎的頭顱後以此作為武器、歷經數道險阻,最終將頭顱埋葬在阿爾貢的市集。他從水中撈起枝葉,鋪在土地上,把梅杜莎的頭顱朝下掩埋,而那些枝葉一碰觸蛇髮女妖的目光,全都變成了珊瑚與水仙——枝葉、珊瑚、水仙、貝母般光澤的形象,貫串 2019 金點獎年鑑的封面與內頁,成為林小乙以創作轉化現實之重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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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對「輕」的追求,不只體現於這本年鑑上,也展示於林小乙大部份的設計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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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曾親手接觸過林小乙的作品,必然會對它們的精緻細密印象深刻。無論是近年由木馬文化發行的川端康成系列作品,其中《雪國》、《古都》、《千羽鶴》以不同顏色的布料書封、佐以刺繡勾勒書名與隨筆畫線條;抑或在中文版勒卡雷系列,以三種不同色度的黑、白紙材來呈現間諜世界,運用同色系不同質地的油墨、燙工堆疊出「影子」、在白色紙材上構成蜉蝣的薄翅。林小乙的作品,常常需要以一種近乎檢查的觀看才能見得全部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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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的盧克萊修,最讓我感動的是,一位遠古詩人藉由他的詩,告訴你這個世界是由最微小的實體支撐⋯⋯他凸顯那些空虛的、微弱的、幽微的東西,讓你感知即便看不見,ㄧ樣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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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乙的設計工作室「atom no color」,其名便出自《物性論》:「Tis thine to know the atoms need not colour」。回歸到最小的、不可見的、甚至沒有重量的,原子組成的世界,是林小乙所有設計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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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設計師,林小乙認為畫面記憶的擁有與表達非常重要。她引用導演安東尼奧尼《一個導演的故事》:「當一行詩變成一個感觸時,就不難把它放進電影裡。」這本導演的創作隨筆在剛成為設計師的幾年常伴林小乙左右,是她內心想法具象化時常常回溯的文本。她同意:當一行詩變成一個感觸時,就不難放進設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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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部的作品,都是仰賴我閱讀過的文字構成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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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克萊修詩中的塵埃微粒,對林小乙而言不只是文字,也是童年記憶。她幼時居住的台南老家曾是一棟日本時代的老房子,室內日光被繁複構造層層篩過,時常昏暗。林小乙喜愛藝術與科學的哥哥曾在那樣的幽暗中,指著光柱中的塵埃,告訴小時候的她:「那就是原子。」即便長大之後明白那僅僅就是塵埃,那個夏日清晨的畫面卻成為了林小乙的永恆記憶,直到哥哥辭世後的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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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記得自己在小學時,一下課就會爬到樹上去。倒不是怕人,而是不想花費太多力氣和人說話。哥哥帶著這樣的她,到圖書館、到書店,指著一整道書櫃,說:「妳把這些書看完,看完妳就會變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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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之後,她發現自己一直用這個方式做每件事。她說,無論爬樹或閱讀,都如同珀修斯的飛鞋,是逃逸現實的形式。聽哥哥的話,林小乙坐在書店裡,輾壓式地大量吸收,「那時候沒有網路,你會覺得今天存在的東西、第二天就死掉了,沒有了。我不管拿到什麼,就是拚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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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香港蘇富比〈La déesse du sommeil〉藏家專冊時,林小乙以純蠟為材質,雕刻日本畫家藤田嗣治為當時的創作繆思小雪而作的畫像。藉由蠟,林小乙呈現出人體肌膚的有機質感,來表達畫家筆下女子肌膚的觸感。但蠟媒材駕馭不易,包含灌蠟模具的雕刻、降溫凝固的速度、灌蠟方式、蠟的配方等等,都會造成質地甚至顏色的差異。光是測試,團隊就製作了六十幾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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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是一張 163 公分的畫,小雪的皮膚在畫上非常晶瑩剔透。思考如何製作時,我想到白居易〈長恨歌〉裡的詩句『溫泉水滑洗凝脂』,就請助理幫我調查包括沙子和塑膠的質地⋯⋯但後來,塑膠材質的觸感太現代了。」不只思考質地,也要考慮書冊放入蠟盒後是否會變形、保存時的軟硬程度如何影響它留下碰觸的痕跡。因為配合拍賣,蘇富比專冊通常從設計到製作至多 25 天或一個半月時間,那一年除夕夜,林小乙和工廠老闆談到晚上七點多,吃完年夜飯還要繼續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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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在做一件作品時會思考的事。從文本本身切入,能不能更深層地去理解它想表達的事情?我想知道創作者有沒有想說的話,即便是一張畫都有過程的累積。我不希望是自溺的,所以需要參考很多的作品、包括創作過程的影片和訪問資料,消化之後找到一個觀點,才有辦法下手做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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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最細,再以最細的手法傳達。林小乙作品所呈現的精緻,是以紀錄片式的反芻雕琢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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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成她大量閱讀習慣的年代適逢第二代《影響》刊行,引介大量西方藝術電影,也以豐富的專題撐起雜誌骨幹。林小乙讀《影響》,從封面開始讀到讀者回函,連廣告頁也不放過。從閱讀,林小乙愛上電影,一天要看兩到三部。書店的人都記得她,一看到她來就自動提醒:「這個月《影響》下午才會到⋯⋯這一期明天才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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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出頭的她,有ㄧ天中午去出版社買電影書,引起了出版社總編注意。對話間,林小乙忍不住詢問對方有沒有招工讀生。「我很喜歡電影,又喜歡音樂,覺得書是最能夠乘載所有我喜歡的事物的形式,但是我那時候還不知道編輯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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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乙就這樣進了出版社。總編請她做資料性整理的工作,在電影劇本、文本資料間往復。這份多數人覺得枯燥的差事,林小乙卻戴著耳機,一邊做一邊心想:我得到一份非常棒的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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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她真的成為了《影響》雜誌的專題編輯。每個月,她負責撰寫封面專題和組織兩個專題提案,每個專題她都如當年在書店一樣,廣泛閱讀文本:該導演拍的廣告、短片、電影,出版的著作、演講⋯⋯她常常工作到早上八點半,回家睡幾個小時,中午又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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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影響》的工作環境自由,只要任務完成,沒有多餘規範,讓林小乙可以採用這樣彈性的工作模式。1998 年,《影響》停刊,往後幾年林小乙繼續至其他出版社做編輯,她意識到自己並不適合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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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制有它的優點,但在那段時間,我對它是排斥的。」那時,林小乙即將三十歲,轉換職業對他人或對她自己,都是很難相信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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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出版社兩年,我接了幾本書籍的視覺統籌工作,可能因為那時候和聶永真合作的關係,讓我有一個誤會,覺得做設計好像還不錯⋯⋯因為他做什麼事情看起來都游刃有餘,事實上大部份的人都做不到他能做的事。」為了想要「安安靜靜地自己做設計」,林小乙請聶永真鍛鍊自己的設計技術,懷抱著「誤解」,開始自己的設計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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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決定從編輯轉設計,是因為自己喜歡太多東西。「美麗的事物、憤怒的事物,各式各樣的感知,只能一直把它們裝進自己身體,但我想要有個能釋放心裡沉默負荷的地方。」到頭來她仍選擇了書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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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乙的首件完整設計製作作品是 2009 年的《RIVER KUO》,確實讓人感受到一種釋放的渴望:3 種白色、19 種紙材,外加布料等其他媒材,極其繁複。非科班出身的她,為了掌握加工技術,常騎著腳踏車拜訪中和的工廠、與老闆聊天,問有沒有可以參考的加工樣;研讀設計裝禎相關書籍,她會遮蓋住工法的說明,看著書中提到的作品自行寫下可能採用的印刷加工,再一一對照,直到自己全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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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想做一本美麗的書,但逐漸意識到所有影響我的美,都能夠在一個人心裡成為很深刻的事,不能只因為有一個糢糊的興趣。專業的世界是很嚴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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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正是在那段日子裡,她在誠品翻到了日本編輯菅付雅信《編集天国》,深深震動。菅付雅信身為編輯,也跨領域經手唱片、廣告、時尚工作,曾為音樂家坂本龍一製作網站、公演企劃,並且經營出版社,為他自己熱愛的藝術家、攝影師等創作者出版書籍,無論那些人身在世界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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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製作的這些書,都是許久之前曾經啟蒙我、讓我想做設計的原因。他就像一位策展人或製作人,看到了那些創作者將來的代表作。即使後來有些出版社倒了、雜誌停刊了,他所做的一切卻影響著他不認識的、身在另一個國家的我。我想起我過去非常排斥的、不願意再去碰觸的編輯的部份。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必須要把製作人這個概念,放到我的作品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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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迴避編輯的體制勞務而走入設計,卻又在實踐設計的過程中意識到編輯意志的力量。林小乙試圖在作品中融會這兩種脈絡,形塑出她的工作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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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La déesse du sommeil〉,林小乙也設計了香港蘇富比數件限量藏品專冊。「我從 2014 年和香港蘇富比前二十世紀現代部門主管 Vinci 合作,在紙本逐漸消亡的年代,我很幸運,客戶非常信任和支持我,這些專冊都是從她和我說了一張畫作的故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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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Lalan〉時,林小乙從謝景蘭同時身為舞蹈家的這一點切入,希望將現代舞者的肢體關節感融入設計,另一方面也藉由刺繡技法、蠶絲布的運用來涵納東方元素。製作時,為了呈現關節的轉折,林小乙要求整本書裡不同尺寸的頁面燙金,彼此都要對位重疊。裝訂複雜的內頁卻不上膠,只能用結點固定。封面的山水圖,則要求刺繡師必須以單針刺繡的技法,在沒有可以回勾節點的前提下讓針針相連,同時不可留下任何可見的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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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限於機器,林小乙必須要將每一個節點在圖面上的 XY 軸座標都算出來。最後,每個節點裸露的線段,還需刺繡老闆手工一針針把它們穿進布面後藏起。成品上,金色蠶絲布上透著紫色繡線,書中也以極細的燙銀線條、縫紉銀線交織表現抽象繪畫、現代音樂與即興舞蹈。「我希望它是一本在暗中仍透著微光的書,藏家透過近距離地觀看與觸摸,如同捧在手上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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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生前的最後一場個展,在他晚年摯友、法國勒維家族被庭園植物纏繞的玻璃屋中舉辦,畫作〈睡美人〉(Nu endormi)便收藏於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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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戶讓我和〈睡美人〉獨處,告訴我它在屋裡安靜地躺了 60 年,藏家把這幅畫拿出來,已經不是因為畫的價錢。她轉述,能不能為藏家和她的朋友(常玉)做一本書?因為這對她來說是很珍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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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頁中,林小乙選用纖維較長的手感紙,將網印銀色墨壓在綠色墨上印刷,讓銀色顏料薄薄地凝在紙面的纖維上;透著光線,可以看見葉子上鋪著一層銀光,如同晨霧停在葉子的表面。書中穿插了數台以 75gm 竹尾アリンダ(類似 PVC 片)加工的插頁,翻頁時,光線互透呈現了繁枝茂葉投在牆上的植物光影。此外,林小乙在庭院中摘取被蟲蛀蝕的真實植物,以金工實體方式鑄造出 100 株皆不相同的枝葉,為的是將藏家友人與常玉的回憶凝結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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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納書冊的外罩,原先製作成化石的形象,但林小乙無法說服自己這樣了事。「我想要做的是『時間的凝結』,首先想做玻璃屋,卻因爲過年期間窯廠公休,沒有人願意承接。即便後來用水泥和樹脂灌出了一個類似化石的東西,仍覺得不對。不管怎麼試、做出什麼,我都不滿意,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我做不出來。那時只剩兩個星期就要交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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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心中,那是像一個泡泡一樣的東西,這個泡泡是很多時間淤積出來的,裡面有風、有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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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初三,她和工作人員打電話給所有認識的工廠老闆,拜託他們製作符合需求的玻璃。然而,這麼大的吹製玻璃、加上林小乙要求以清透的高白玻璃從中製造出淤積與細小的氣泡,來呈現回憶的「雜質」,想當然又吃了不少閉門羹。好不容易找到新竹窯廠,ㄧ位老師傅願意接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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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溝通的時候,如果對方說做不到,我會想知道是不容易?還是不可能?如果只是不容易,那麼我們就來討論怎麼處理或調整這個不容易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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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林小乙而言,她面對的早已不只是強度很高的設計工作,而是強度很高的製作統籌與溝通協調。如今,能安安靜靜做設計,反而是她感到最開心的時刻,因為在近期的工作裡,設計需要用最精簡時間完成,大部份精神投注在如何讓整個團隊的人在統一的想法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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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一寫完設計工單,我就可以整份背下來,不是因為我多厲害,而是因為在思考的過程中,我很清楚地知道每一個細節的連動,包含所有預算、流程,以及過程中可能會有的誤差。工單寫好,就已經可以想像作品完成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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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吸收消化,加上繁複嚴格的工序,自然需要大量的時間。林小乙說,反正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睡覺。有時為了等早上的光線看紙樣,她索性工作到太陽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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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愛睡覺?她說,她只有在兩種情況會感覺像死。其中一種就是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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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善於自處,世界給我太多太多精緻豐富的東西了,我一個人也可以很開心地做任何事,不會覺得無聊。可是睡著的時候,你跟世界的所有連結是停止的。只有當睡意覆蓋了我,才瞬間會覺得有一點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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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讓她感覺死亡的,是時間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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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蓮羅賓遜提到,『回憶就是失落感』。我沒有想過失落不失落這件事,但對我來說,過去的記憶會殘留在生命裡,好像你身上沾著一個氣味,盤旋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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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住院昏迷的那天,林小乙正在做遠流版《流浪者之歌》的裝幀,她在醫院裡十分冷靜地與編輯通電話,對完所有的印樣。「對完的瞬間,我意識到一件事情:我哥其實是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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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始終盤桓在林小乙心中的疑問。「時間走掉了,就連我想著『時間走掉了』這件事的時候,時間也在走掉。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把它設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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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赫士身患遺傳性失明,晚年於《沙之書》寫給年輕的自己:「等你到了我的年紀,你也會幾乎完全失明,你只能看見黃色和明暗。你不必擔心,逐漸失明並不是可怕的事情,那像是緩慢漸暗的夏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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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赫士的文字影響了我的設計,我想像他眼前的緩慢漸暗,像是在ㄧ片霧靄般灰濛地發著光的霧裡,充滿雜訊,更重要的是,我幾乎看得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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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侯孝賢談《童年往事》,提到爬上樹偷吃芒果的記憶,風灌在耳裡的聲響清晰可見。年輕時林小乙看侯孝賢的作品,並不明白其中的感覺,多年之後回望,才意識到電影凝結情感記憶與時間的深刻。「我透過了很多文學可以『看到』時間,例如瑪莉蓮羅賓遜在《管家》中寫融雪,你看得到冰雪在消融,看得到人的憂傷隨著融雪而漫長,還有餘燼火光快要熄滅的部份⋯⋯我用繁複的裝幀形式表現,是希望能夠藉由紙本的翻閱,呈現ㄧ段時間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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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複述著她深愛的導演們:安東尼奧尼、侯孝賢、布列松。這些導演的作品,將演員放在一個自然的環境中,不去「演繹」,而是很遠很遠地注視。林小乙也以相同的方式看待自己的作品,「所有我喜歡的事物,事實上最後是全部連結在一起的。有一天你會去回想你看見某個畫面的時光。為什麼會用盧克萊修的詩作為我的名字,就是因為我所有的作品,其實都是關於小時候那一道黑暗中白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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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金點獎專刊中的珊瑚與水仙。內頁中,林小乙以局部亮油印刷這些形象,油光透明隱形,必須在光線下以特定角度檢視,才能看見。枝葉之中,藏著林小乙對各種文本的理解,既可見又不可見的狀態,也恰如同空氣中似乎無形的塵埃,並非不存在,而是僅在日光打進時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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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客戶看不到,也許讀者看不到,對我來說這只是自己的功課:我想做到我看到的細節。即便大部份時候它不被視為重要的事情。」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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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承受之輕,專訪林小乙:即便看不見,一樣是存在的
https://bit.ly/3mnkU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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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稿_ 蕭詒徽
封面照片攝影_slow light
內文圖片提供_ 林小乙、台灣設計研究院 TDRI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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