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 #拉娃谷幸 的臉書,貼出防疫期間,學校讓學生帶回家的補充教材內容,讓她直想「握拳」。
不論教科書、教材、補充讀物、課後習作,它都是一種媒體運用形式;教育人員、建築、 生活常規、標語圖像、圖書館館藏,更是「再現」社會文化和知識的管道和工 具。
長期以來,國家主流教材對於原住民各族群文化的美好、才智貢獻疏而不見,新聞媒體也都共同缺席,加上教師如果缺乏多元文化素養,更容易加深學生對原住民的負面印象。因此,一直以來,我呼籲課程翻轉,並且身體力行編撰「族群本位」教科書,就是要讓原住民族自己發聲, 創造自己的論述或反論述,建立族群的主體性,以扭轉被刻板印象化、被忽略、 被他者化的處境。
學校作為一種正式的社會化機構,課程教學往往被視為具有權威性和正當性,教科書的內容被奉為「正確知識」,一旦傳達錯誤、偏差、不完整的訊息?一旦隱藏某一族群的興趣和利益?一旦以合法化知識的包裝傳遞某一族群的文化霸權?學生長時間浸潤其中,是一種很可怕的認知作戰。
這家「童心幼教文化 」2008出版的《小學生作文指導》,雖然不是國家審定教材,但也不是第一次出包,只能說,#在言論自由的台灣,關於這些涉及「偏頗、錯誤、歧視」的內容,我們應該要勇於出聲矯正視聽,教育單位更應該審慎把關、汰除。
同樣看不下去的 Yosifu Art / 優席夫藝術打電話來告訴我,英國政府立法規定,任何人如果對他人的宗教、性別傾向、種族等,有語言文字上的攻擊或霸凌,是要吃上官司的。他期許新一代的我們不要再沉默了,我們有責任為下一代建立健康長大的環境。
慎防這種偏頗濾光鏡,它會讓我們處在一種「被塑造」甚至「被發明」的劣勢處境。謝謝拉娃的看見,如果您也覺得「離譜、傻眼、糟糕、憤怒」,就讓我們一起改變它!
#下架
#總體檢
#反歧視法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社會 性 建築 作文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夜.語錄.埃及法王遊行》
* 如果我對雲說話,千萬不要見怪,城市就是一個幾百萬人一起孤獨生活的地方。—-梭羅
* 月亮的鐮刀在深秋的夜晚割倒花朵,而所有花朵都在無窮的渴望中等待月亮親吻。
——索德格朗《月亮》
* 當記憶的花園逐漸荒蕪,一個人會開始珍愛最後殘存的花草。為了不讓它們枯萎,我從早到晚灌溉澆水,悉心照料。因為怕忘記,我回想,再回想。——奧爾罕·帕慕克
* 大多數引起人的不幸、痛苦、絕望、羞辱、逆境的真正原因並非是人性中的惡,而是簡單的惰性。—-馬洛伊·山多爾《草葉集》
* 熱愛書吧,它會使你的生活變得舒暢愉快,它會幫助你辨別形形色色的思想、感情、事物,它能教你尊敬別人和自己。
—— 高爾基
* 友誼意味著兩個人和世界,然而愛情意味著兩個人就是世界。在友誼中一加一等於二;在愛情中一加一還是一。—-泰戈爾
* 處理人間事務時粗線條即可,不必過分深究。世間萬事萬物,總存在太多彼此矛盾的方面和各不相同的形式,考慮多了,反而迷茫。—-蒙田《蒙田隨筆》
* 我已成為過去的人。你眼前存在的不過是我往日的記憶殘片。我心目中最寶貴的東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壽終正寢。我只是按照過去的記憶坐臥行止。—-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
* 有時候,壓力太大反而會導致一事無成。你應該去精進那些自己擅長的事情,不要試圖讓一切十全十美。—-梅耶·馬斯克《人生由我》
* 小羅斯福差不多十五歲左右,父親覺得兒子自學得差不多了, 才把他送到麻州Massachusetts的格羅頓學校Groton School。
這是美國人教育小孩的方法:小時候讓你人格、個性自由發展,有一個快樂的童年記憶,然後到了一定年紀,要求你過自律的生活,開始嚴格的離開父母親,離開這個家,不可以過安逸的日子。
格羅頓學校非常著名, 所有想要上哈佛、麻省理工學院的人,大概都會先去念這家寄宿學校。小羅斯福開始接受所謂正規的學校教育,而且必須離開他的父母親。母親莎拉當時在日記裡寫:「我一方面拂去他收集的鳥類標本灰塵,看著他行李已經打包,還在河裡游泳。我懷著沉重的愁情,我知道必須跟我的寶貝兒子離別了,我很難過。」
小羅斯福在格羅頓學校裡總共待了四年。在這四年裡,他跟校長建立很好的友誼。學校基本上是非常斯巴達式的教育,住宿的校舍一點都不豪華,相當的簡陋,房間跟房間只隔著窗簾,根本沒有門。小羅斯福的學校房間大概只有他原來自己家裡房間的十分之一,疏疏落落的放一些家具。他每天早上七點起床、七點半吃早餐、八點十五分朝會、上課、中午休息用餐、上課、運動,晚餐時間要穿著整齊做晚間禮拜,接著晚自習──這就是格羅頓學校的一天作息。
課程裡有非常密集的古典課程,我們看他第一年的紀錄,他修了拉丁文、希臘文、幾何、英國文學作文、古代史、科學、聖經研究︙︙我之前提到,他的成績向來不好,在這裡也一樣,就拿B。不過,老師對他的評語已覺得他聰明、好學,成績不是頂尖,鋒頭沒有很健,踢得一腳好球──這是同窗對他唯一留下的印象,他的同學做夢也沒有想過他會成為美國總統。因為家族影響力的關係,一九○○年他還是進入哈佛大學。
有一張小羅斯福油畫像是在他進哈佛大學時畫的,現在掛在羅氏宅邸,非常的帥,像電影明星休葛蘭Hugh Grant迷人。
那時的美國處於一個急遽變化的時代。二十世紀初,由於工業革命,全世界有數百種發明陸續問世,包括電梯、地下鐵、電話、汽車等,都在那個時候發明。
美國在這方面的發展尤其很快,當時的美國GDP總量已經超越英國。
現在很多美國人覺得:「噢!我們的經濟、我們的工作被誰偷走?」其實我想告訴美國人:「請回頭看看你們當時的經濟怎麼發展起來。」當時的美國從農業轉成高度的工業化社會, 變成世界的經濟強國。西部拓荒已經結束,一八六○年時美國人口只有三千萬,到一九○○年是七千五百萬人。換句話說不只兩倍,是兩倍半,這兩倍半的人口激增主要來自於各地移民對美國的夢想,但是外來移民激增以後,城市自然擁擠不堪,衛生狀況很糟,財富分配不均衡。
四十年之內,美國人口從本來三千萬變成七千五百萬,可能四十年前來的移民也是落魄戶,過四十年之後他們的經濟狀況好一點了,但是看到新來的移民就覺得別人是落魄戶。
新人總被舊人看不起,每個人都會遺忘自己過去的貧窮。
我們現在談貧富差距,會說:「吉尼係數如果是多少多少,這個國家社會就會顛覆。」我為美國人、也為所有人回憶一下,當時美國1% 的公司占了全美製造業的三分之一,也就是完全由少數幾個寡頭公司,壟斷全美所有的製造業。在這個時刻,美國工業大幅成長還有另一個原因,外來移民使勞工工資非常便宜,便宜到什麼程度呢?便宜到在磨坊、工廠裡頭工作的人,平均每日工資是一.五美元;女工和童工更低, 一個禮拜收入只有六塊錢:換句話說,一天大概只有一塊錢。
當時是沒有週休二日的,連禮拜天都不休息,所以一天連賺一塊錢都不到。
童工是整個美國二十世紀初經濟發展非常重要的基礎,後來被稱作「國家的恥辱」,可是也因為童工工資很便宜,美國經濟才在二十世紀初大幅崛起。
那時美國有一百七十萬名低於十六歲的童工在工廠或農場裡工作,大部分是十四歲、十六歲以下的小男孩,還有很多是十歲或十五歲的女孩, 這些人工資就更便宜了。
全美國20%的男孩沒有上學,都在當童工。紐約市有三分之二的居民住在很髒亂、擁擠的地方──這就是一九○○年代經濟全面起飛的美國。
當時的貧富差距有多嚴重?現在我們說中國大陸的貧富差距很嚴重,1%的家庭控制全中國40%的財富,但你絕對猜不到,一九○○年美國是1%的人口──不是家庭──控制了全美90% 的財富。這就是當時的美國。
小羅斯福一九○○年進入哈佛大學,哈佛大學已經是全世界著名的名校,創校二五○年,是美國權貴子弟最熱衷的大學。他高中的時候體育成績還可以,到大學的時候也不行了。第一年參加合唱團,第二年開始對校園刊物有興趣,第三年就擔任《哈佛日報》的總編輯。更重要的是,他開始參加很多慈善團體的工作。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樣一個小孩在那個出生背景會注意到這些事情,可能是他在學校裡廣泛的閱讀,每天讀報紙。他發現美國財富太過度集中在少數人手中,他看到同年齡的男孩很多都在做童工,自己的日子卻過得這麼好。
他每次在父親的車裡,看到在馬路上發派報紙的童工,看到在馬路邊賣糖、賣吃的那些小孩,想想自己旅遊時所坐的豪華郵輪,就覺得很慚愧;這是他加入慈善工作的理由。
所以,一個人不管他出身如何,不見得需要經歷貧窮,心中有一種善良,才能讓他去關心比他窮困的人。
他在大學時主修歷史和政治,輔修英文。一個美國人為什麼要輔修英文?
不是因為他英文講得不好,而是他想讓自己的英文更漂亮,演講時更動人。這兩件事情使他後來從政,不論是當紐約州議員,還是成為美國總統的演說,還是宣戰時的演說,都成了經典演講。
他在哈佛大學的成績又如何呢?
比他高中的時候還爛,是C。
父親在他大一時去世了,留給他一筆財產。
在美國,父母不會一下子給你幾百萬美元的財產,都是用信託的方式,當時他一個月可以拿到將近五百美元左右,一年是約六千美元。當時很多學校老師年薪不過五百美元,他等於一個月可抵老師的一整年,生活算是相當相當的好,但他並沒有太揮霍。
他本來也可以成為媽寶。因為爸爸死了,媽媽生活沒有重心就搬到哈佛大學附近。同學就開他玩笑,說他是長不大的小男孩,但是他常常說:「我的母親對我的影響是什麼?就是如何對一個愛你的人Say no,你如何拒絕,而又不傷害他。」
所以,小羅斯福若與他人之間有一種特殊的交往能力,他認為是從如何應付他強勢的媽媽學來的。
他在哈佛大學的時候多次參加慈善機構的募款,自己也常捐款,替貧窮的機構當志工,比他花在學校上課的時間來得更多,這也影響了後來他的婚姻。大四的時候,他和他的一位堂妹擦出愛情火花,隔一年宣布訂婚,畢業後隔一年就在紐約市結婚;他的妻子就是後來美國最著名的總統夫人伊蓮娜.羅斯福(Eleanor Roosevelt)。他們交往的過程小羅斯福的媽媽反對得不得了,媽媽好不容易搬到哈佛大學附近,而且買了很漂亮的、當地一條叫Commonwealth 的大道上的一座豪宅,就是希望他能多結交波士頓名流,希望他開舞會。
可是,小羅斯福會應付他媽媽,說我在圖書館學習,其實他是去幫貧窮的孩子補習,還參與一些慈善機構工作。—-陳文茜《文茜說世紀典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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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美國國家地理雜誌
【埃及舉行盛大遊行,慶祝王室木乃伊遷入新館】4月3日,在埃及電影明星、歌手、舞者和衛兵的護送下,22位法老和古代王室成員的木乃伊在開羅街頭巡遊,從歷史悠久的埃及博物館搬到最近落成的埃及文明博物館(NMEC)。其中大多數木乃伊來自古埃及文明的黃金時代——新王國時期(約公元前1539年至公元前1075年)。此次搬遷的18位法老和4位王室成員中包括數位古埃及的王室名人,其中拉美西斯二世,通常被稱為「拉美西斯大帝」,被認為是《出埃及記》中提到的法老;還有哈特謝普蘇特,她是威嚴的領袖、傑出的建築大師,也是古埃及為數不多的女法老之一。許多埃及人期待著這次遊行,認為這是疫情期間難得的慶祝時刻,但也有人擔心木乃伊的遷移會帶來厄運。
社會 性 建築 作文 在 瑜珈這檔事 Oh,My yoga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路的味道》這本作品集是十年前,在研究所畢業前自己編來做紀念的,封面及內文排版還是好友智如幫我做的,只送給一些親朋好友,沒有正式出版,手邊也僅剩一本自留。
剛剛因為要跟一位學生分享〈看!憂鬱在跳舞〉那篇文章,才翻出檔案。那是我十九歲的作品,當年正飽受憂鬱之苦,於是在東華讀大一升大二的暑假,以此為題撰寫文章。嚴格說起來,那是我第一篇寫得完整的散文,拿去投稿,很幸運得到梁實秋文學獎。
離開了那樣的狀態,我真的再也寫不出這樣的文字了,但很敬佩、感謝當年的自己,能夠勇敢地活下來,熬過七年轉化蛻變的過程,還為那一段生命留下珍貴的紀錄。
來分享一下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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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憂鬱在跳舞
文/張以昕
有個地方是電梯所無法到達的樓層。我推開一層蒙垢的沉重不鏽鋼門,寒風撲面,黑壓壓的鐵梯子通往天堂或是地獄,我不知道。跨坐在頂樓的防護牆上,月兒從薄霧中探頭,星子是夜神披風上的鑲鑽。冷空氣厚厚的撲襲我鼻,我感受到血肉之軀的溫熱,呼吸心跳的規律節奏。在建築物的最高處擁有最好的視野,發亮的招牌、閃爍的街燈,絡繹不絕的人潮和疾速奔馳的汽車。但所有的一切似乎與我完全無關。我有著觀賞夜景的興致也有投奔地面的想望。這個夜晚我可以悠哉的遊晃直到天明,也可以在一秒鐘內,迅速地將一個大大的句點砰然擲落人行道,並對空拋灑金粉組成的無數問號,直至晨曦。
抉擇是遊戲的一種,也是嚴肅的自審判決,充滿無限可能並也包含無數哀淒,沒有掌聲也沒有噓聲,沒有泣容也沒有歡顏,最真的事實往往也最虛情假意。我想飛,但卻在初生時折翼,只能待在原地仰望遼闊無際的天空。我想飛,翱翔在毫無阻礙的空中,不用思辨無解的真理。只要飛,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累了睡,起了又飛,飛向天堂與地獄的間隔線,然後發現自己仍停滯原地。瞬間我全身著火,從容擠著沐浴乳擦洗身體,火光讓我從脚底板自天靈蓋的形影緩緩蒸發。我仍視而不見,繼續沐浴,然後飛。飛向更黑暗與更光明的地方,飛往更能徹底銷鎔自己的另一個空間。
人滿為患的精神科候診間,眾人在鼓譟中焦慮等待。我坐在新設置尚未啟動的自動販賣機旁,百無聊賴地觀看經過的路人從褲袋裡掏出錢,摩擦雙手想著要喝點什麼,然後投下錢幣。但卻不見飲料的影子,銅板迅速滾落退幣孔,只好一臉無奈地衝向一樓的便利商店。一個傻瓜、兩個笨蛋、三個白痴、四個……,其中似乎蘊藏難解的隱喻,但卻無從思考起。蓬頭垢面、膚色泛黑,面龐滿是痘斑的阿婆前來看診戒酒,她神色呆滯地觀賞螢幕播放的鄉土劇,不發一語。一旁面色哀愁的老伯伯緊捏健保卡,臉額的細密皺紋掩不住傷寂的塵埃。踩著大紅色高跟鞋的年輕姑娘,面露異樣神情,白裙飄揚恍若鬼魅。正在打開手提包的瞬間,幾把刀子的閃爍的光芒,讓我感到一陣戰慄。坐在前頭的怪叔叔不停的回頭瞧著我,轉右側轉左側,轉呀轉地目標都是朝向我。旁人問他正在做什麼?他說:「我是鐘。」「那現在幾點鐘呢?」男子垮垮的臉皮面無表情,不停重覆相同動作,過了十多分鐘,還是繼續轉頭看我。彼此相距不到五十公分,突然聞到一股便溺的濁氣,趕緊離座躲藏角落。背對群眾,各色的眼神不斷刺向背脊。忽然聽聞診間傳來響亮刺耳的叫聲與哭聲,「你算哪門子的醫生我都快要死了你還笑得出來,王八臭雞蛋我要告你謀殺……」四十出頭的女子「砰」地一聲氣憤地甩上門,雙手摀面,淚痕猶在。她已竄逃無蹤,不顧追出來的護士頻頻叫喊:「小姐妳的藥單還沒拿啊妳要上哪兒去?」電子叫號板從八十八號跳到八十九號,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欲求或努力而變得更好或更壞。每人象徵一組號碼,終生不離不棄。像數數兒一樣依序排列,幸運的、倒楣的總有來臨造訪的一天。
八十九號沈傲雪就是我,我推開厚重的白色門板。「最近怎麼樣、心情好不好、藥物有副作用嗎、有自傷嗎、想要自殺嗎、有沒有出去走走做運動呢……」標準憂鬱症問診公式。八十九號一句話也不說。百憂解速悅樂活憂思樂康克憂果低落美悠樂丁安定文,心理治療生理回饋住院打坐念佛禱告聖歌吟唱前世催眠民俗療法。想要解決,卻越解越結。點頭搖頭代替言語,沉默是最好的回應。我已無話可說。我留給你的是一片純粹的空白。想塗鴉嗎,好,我去拿彩色筆給你。想要大作文章嗎,好,且聽我胡言亂語。
我被追殺的仇家逼得逃到暗巷。萬家萬戶以及孤立的街燈都已進入酣眠,遠離天明的耀眼。像是瞎了般,雙眼或睁或閉,沒有差別。伸手不見五指,我盲目奔逃,夢魘邪惡地緊隨我身,我一邊跑一邊呼救,卻發現自己已被真空包裝,沒有出聲的可能。眼前的黑更濃濁了,並且像漩渦馬達般地快速旋轉,我掉進這座深井,什麼也不必做,什麼也不能做。任憑上帝與魔鬼操控命運,留給我的僅有決定死亡的權力。死亡是一桌毒菜,帝王蟹鮑魚干貝魚翅,滿漢大餐飄散醉人香氣,灌入鼻腔,誘引飢腸轆轆的我。暫時忘記生死的差別與毒物的本質,拿起筷子挑起眼前的山珍海味,拚命咀嚼。
最後的晚餐。
喚醒我的是楊老師。她輕輕將我抱起,撫著我的面頰,附在耳邊說:「生病不是一種錯誤,而是一種挑戰。」她溫暖的笑容就如她的名字,讓我好想叫聲姊姊。我在昏亂模糊中淚流滿面,像嬰兒般地放聲大哭。沒關係,有我在,不必害怕。來,這是妳最喜歡的頑皮豹。她將粉紅老頭和細心摺疊好的面紙一起塞給我,而我仍迷惘地望著她。「我們去操場散步曬太陽,好嗎?」我抹乾淚珠,點點頭。我們的光合作用終於奏效,於是逐漸定心安神,小心翼翼地讓陽光撲灑周身,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打破了這一幕最後的祥和。蹲在岸邊堆沙堡,兩雙脚丫陷進溫軟的黃色細沙中。海風鹹濕且冷冽,專心雕塑模型,想像城堡的富麗堂皇,努力地又堆又拍,即使完美成品馬上就要被海神奪去,我們依然不放棄任何希望。壞了塌了消失了又何妨?我們有的是時間,如果能再有多一點堅持,城堡將會更加堅固牢靠。最後,我們相顧微笑,因為我們在牆邊找到了水泥和紅磚。
我想要販售身上與我朝夕相處、與我立下山盟海誓、不離不棄的「痛苦」。有氣體、固體、液體種種你能想到的模式產品隨你挑選,我可以即刻為您配置。那多到溢散蔓延為患的痛苦,沒有名字,就像體內難以悉數的細胞。他的效果令你意料不到,絕對符合你追求冒險的精神。只要以舌舔舐,你就會感受到那像哇沙米一般令人流淚的刺激和衝擊,因此絕對有價值販售。但此物會因個人體質而產生不同效果,如阿甘者你會臭罵我欺騙社會大眾的荷包,並且寫信到消基會檢舉申訴,最後把痛苦通通否定,妳那痛苦算什麼這個世界多美好。如我傲雪者你會觸動內心深處最纖細的琴弦,彈撥幾聲便立刻倒帶憶起過去最傷心的往事,那痛苦會令你想要猛烈的撞牆。更甚者你會找不出痛苦的原因,說不出痛苦是什麼,但是痛苦在你身上確是真實存在,屬於現在進行式,但身旁的人卻無法理解那莫名其妙讓你痛不欲生的苦痛,說穿了就是世上沒有形容痛苦的準確辭彙,沒有拆開封袋的人永遠都進不到那荒塚的世界,煩人的繼續巴問著你的痛苦是什麼?不要只是哭嘛!每個人都有痛苦的時候呀。病態的痛苦所造成身心的影響也許會吸引想要減肥變得苗條的女性朋友,只要按三餐服用痛苦你就不用吃飯和睡覺,你可以裝死般地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做,正確一點的是說你提不起勁兒來做任何事,你會感到頭暈頭痛腰酸背痛噁心嘔吐心律不整呼吸不順胸悶嗜睡注意力記憶力渙散社交退縮,你會很成功的因痛苦而減掉十公斤以上的肥肉。你有孕婦大肚般的小腹嗎,你臉如大餅想要換個人人稱羨的瓜子臉嗎,你有滿身無限精力想要挑戰痛苦的極限嗎。每盒每罐每包只要七十四元,沒有保存期限可永久使用。買三款特價只要一六八喔。親愛的消費者請放心,商品決計不會缺貨,我的身體所製造的痛苦,就像水龍頭流出的自來水,淅瀝嘩啦,源源不絕。只要你需要,歡迎隨時與我聯繫,我會敲著夜半三更的銅鑼,為您進行完善的宅配服務。
憂鬱呀我們美化了它,有人說憂鬱很浪漫,日落時漫步在植滿楊柳的堤岸,望著即將隱沒的夕陽餘暉,情思洶湧激盪,於是寫下一首甜膩的情詩。那些少女漫畫中的美少男不是都有雙憂鬱的眸子嗎?他們都說,憂鬱才帥才夠酷。但憂鬱加個「症」字可會讓你與以前判若兩人,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時時感到沮喪,多愁善感加劇,腦中佔滿活著究竟為了什麼、我存在嗎、死去值得一試嗎……等等深刻的哲理議題,想法變得怪異詭譎,說起話來像火星人般讓人霧煞煞。每天的日記變成遺書式的壯烈文體,訴滿斷斷續續的遺言遺願,並抱憾病痛所吞噬的所有美好,像是革命烈士懷抱滿腔熱血、為著國仇家恨,想要一雪前恥。但事實卻不若如此雄壯宏偉,憂鬱症與糖尿病高血壓心臟病一般,皆是不易痊癒的病症。你可以視它為無情索命的死神,也可選擇與病魔進行意見交流,看看能否一起吃飯喝茶聊聊天。
首先我向祂磕三個頭表達敬意,祂嗜血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用一種睥睨眾生的高傲神態,仰首審視著我的不堪,祂想好好看清這齣暗夜悲劇的女主角究竟生得美或醜。然後哈哈大笑,對我表示祂這個導演很滿意我的精湛演出,可以任我許三個願望。我起身鞠躬,服從與禮遇是與魔神談判的基本身段。第一,我知道祢想取我性命,但我還年輕,必須完成諸多夢想,這中間任由你萬般折磨我都不怕,只希望能實現願望,到時候我會很乾脆的自動截斷命根子,親手奉上。第二,希望你不要奪走我僅存的勇氣和信心,健康快樂幸福體力記憶力理解力你取去了,除了仰賴氧氣存活,我所僅剩的就只有區區這兩件薄外套了。
憂鬱之魔沉吟半晌,終於點頭同意,並且用嘶啞的聲音提醒我,你只剩最後一個願望,最好快點說出來,我可沒有時間和力氣供你虛耗。
「一起跳支舞吧。」我說。祂臉色一變,我可不是你消遣的工具,我是主人你是奴婢,你若膽敢弄髒我的手,小心我馬上讓你下地獄。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有一刻與你不再敵對,有個機會平行對談,我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彼此不是嗎。一起跳支舞吧,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祂瞪視我的紅眼,從嚴厲漸漸變得溫和,不知從哪裡響起了《憂鬱的星期天》(Gloomy Sunday)的吉他伴奏。這首具有陰暗美感的老歌,是由匈牙利音樂家賽瑞斯所作,在當時頗受歡迎。一直到二次大戰前,還數度傳出有人因為這首歌曲而厭世的情事,漸漸使這首歌蒙上神秘的色彩。
祂攬住我的腰,拉著我的手,我們隨著優美而陰森的音樂婆娑起舞。我緊閉雙眼,心裡想著,這是我的終夜嗎?正想開口詢問,它「噓」了一聲要我噤口。這是我們共同的旋律,跳吧,孩子,屬於我們的狂歡之夜。你知道嗎,因為這首歌,多少人迷戀我,也有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投奔我的懷抱,只因為這不是屬於人世間的旋律。你懂嗎?
桌上有一根白燭因為傷感不停的落淚,在一片漆黑無光中,我聽到祂隨著音樂啞聲歌唱:
Death is no dream, for in death I’m caressing you
with the last breath of my soul I’ll be blessing you.
(死亡並不是夢,因我在死亡中愛撫著你,)
(我將以我靈魂的最後一絲氣息為你祝福。)
就像我嚮往的飛行,我正與憂鬱共舞。
原載於二00五年十一月四日《中華日報》副刊
(本文獲第十八屆梁實秋文學獎散文創作類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