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旅行】Ch.14
DAY3
起身喇何永樂！起身喇何永樂！起身喇何永樂！——
我被這把聒噪的聲音嚇得驚醒過來，稍一定神，才想起這是我在中七那年為阿樂錄製的鬧鐘響鈴。
那時候，阿樂剛剛加入中餐廳，但他卻常常因為賴床而遲到，於是我每逢小息時間便會躲進廁所裡打電話喚他起床，後來我甚至拿過他的電話，強行錄了這段聲帶，還替他設定成為鬧鐘。
此時阿樂伸手按停鬧鐘，我也從床上站起來︰「乜你仲用緊呢個鬧鐘聲咩？」
阿樂睡前沒有吹乾頭髮，反覆的睡眠姿勢使他頂著一頭亂髮︰「係呀，夠高頻率吖嘛，用過之後就返唔到轉頭，其他鬧鐘聲我簡直聽唔入耳。」
「去死啦你！」雖然剛才我也發覺這段鬧鐘聲異常刺耳，但當我看見他那一副驕矜自喜的樣子就生氣。
然後我就氣沖沖地往浴室走去，此時阿樂說道︰「喂，畀我去廁所先啦。」
我不搭理他，逕自走進浴室刷牙。
我才剛擠了牙膏，就傳來一陣急速的敲門聲。
「開門畀我去廁所先啦？」阿樂在門外焦急地說。
「唔得喎。」
「快啲啦，唔玩喇，真係好急呀！」他還在敲門。
我慢條斯理地打開門，阿樂一個箭步衝進來，便背對著我開始小解。
「喂呀！我未出去架核突佬！」我正在漱口，但耳邊聽著他那些水花撞撃的聲音，便不禁蹙起眉。
他打了個寒顫︰「以前都係咁架啦！」
以前。以前我們是怎樣的呢。
以前我每逢週末都會在阿樂家裡留宿，他本來和哥哥同住一個房間，但哥哥在四年前為了方便上班，便搬離家中獨居，偶爾才會回來暫住數天。
我第一次去到他的房間時，就像看到一堵無形的牆，把房間分成了兩截。左手邊是哥哥的床鋪和書桌，一切都放得井然有序，所有的裝飾和用品都從簡，予人乾淨俐落的感覺。
但只要稍為放眼到右邊，便可以看到阿樂沒有摺疊過的床鋪被枕，穿過的髒衣服堆在床尾，沾了污跡的籃球隨意擱在床邊，還有不少雜物散亂在地。
「我第一次上嚟，你好歹都執一執嚟呃下我吖……」
「呃呃氹氹有咩意思啫，我就係咁架喇。」
於是我每次去到他家，便會替他執拾一次房間，而他則坐在床沿，一邊用中指頂著旋轉中的籃球，一邊笑瞇瞇地望向我。
「請問你笑咩呢何生？」有一次我終於停下動作來問他。
「上星期我阿哥返咗嚟。」他的嘴角露出笑意，但卻欲言又止。
「跟住呢？」
「佢問我係唔係請咗個鐘點工。」說罷就逕自哈哈大笑起來。
我把一隻從地上拾起的襪扔向他的臉上，他才勉強止了笑聲。
在他家留宿之後的早上，阿樂總是趁我在刷牙的時候強行進來，有時候是小解，有時候更是大便。
「何永樂！你真係好核突呀！」
「見大家咁熟我先畀你入嚟咋。」他說時一臉專注的樣子。
「而家好似係我開門畀你入嚟喎？」
「唔……」
「核突佬！」我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加快速度漱口洗臉。
我低頭把口中的漱口水吐出，抬眼時，在鏡中倒映著的，不是那間狹小但熟悉的洗手間，而是酒店偌大而整潔的浴室。此時，後面傳來了沖廁的聲音，我回過神來，阿樂已經來到我的身旁，在水龍頭下洗刷雙手。
突然，酒店房間的電話響起，我們對看一眼，這次我先發制人，模仿阿樂的輕挑模樣向他努了努下巴，他便笑著走出浴室，按下了電話的擴音按鍵後，又走回浴室。
「喂，客人你好！」
「你好。」阿樂的普通話真的很難聽。
「因為我們有客人退房了，所以想請問兩位需要換一間兩張大床的房間嗎？」女服務員字正腔圓地問。
我和阿樂面面相覷，沒有人願意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