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初期在外科戰地衝鋒陷陣
參與了不少緊急的手術與搶救
後來在兒科度過了一段蜜月期
現在連第三水也快將要完結了😲
《實習初期的二三事》
每天上班都是一種練習，每次值班都是一種磨鍊。
近來每隔數天就要上演一回「On Call 36小時」：整晚攜著Call機隨時候命，東奔西跑地收新症、趕功課；看看新鮮出爐的X光片、心電圖與血液檢驗報告；處理病人在凌晨時分出現的各種狀況，例如疼痛、便秘、失眠、發狂等等.......至於當晚能夠睡上多久，就得看你的修為與運氣了，即使徹夜未眠，翌日還是要繼續如常工作啊！
不經不覺，第一水的實習期已接近尾聲，長期處於Post-Call的疲憊狀態，根本沒有閒暇或心力將經歷一一詳述，現在唯有嘗試以散行文字把那些瑣事與絮語串連起來，列出我想記低的實習二三事。
1. 數之不盡的第一次
實不相瞞，我在學生時代從未試過為病人進行探肛檢查，亦未曾成功爭取放置尿喉的機會。不過要來的始終會來，實習期就是由每數的第一次所組成：第一次PR、第一次插Foley、第一次打豆、第一次抽V血、第一次篤Fem、第一次Off Drain/Line、第一次Suture、第一次搓人Bag人、第一次Cert人......
2. 照向那空洞無神的雙瞳
如果眼睛是靈魂之窗，逝者的目光又會是怎樣的？每當病人離世，實習醫生都要為他們作最後的檢查才能正式宣佈死亡。摸不到的脈搏，聽不見的心跳與呼吸，用手電筒照向那散大的雙瞳，列印出呈一條水平線的心電圖......死去的人的雙眼總顯得空洞無神，而家屬的淚光才最教人覺得悲傷。
3. 一針見血的快感
實習醫生每天都要在病人身上尋找血管，抽取血液注入樽內作化驗，或在靜脈導入軟管，用以注射藥物、「吊鹽水」等等。同伴們都說，大家開始染上一種怪癖：目光總是慣性地先投向別人的手背或前臂，一旦瞄到脹鼓鼓的充盈靜脈，內心就會有種莫名的興奮。將針尖刺入皮膚，沿著血管流動的軌跡逐吋推進，回血與否，是快感與挫敗感的一次對決。
4. 手術室學徒
學醫的時候早已參觀過不少手術，但通常都只能在遠距離觀看，如今當上了外科實習醫生，「洗手上枱」的機會算是多了點吧。Assistant的工作主要是拉拉鈎、剪剪線、擦擦血而已，但有時候也會獲派其他任務，我試過在病人的大腿上割取一層薄薄的表皮用作移植，又曾目睹扭轉後的睪丸如何壞死發黑，再手執電刀與針線參與這趟刺激的切除手術。
5. 戲劇性的搶救時刻
永遠忘不了首次「搓人」的情景。那位病人腹懷一顆碩大的主動脈瘤，先後出入過ICU、HDU等病房，我好不容易才將出院紀錄整理好，誰知他一踏出病房就突然昏過去了。把他重新搬回病房後，在場的醫護紛紛輪流施行心外壓，累了就換人頂上，到我跪上床沿開始CPR的時候，他們剛巧就要移動病床，結果我的第一次「搓人」竟像拍劇般在連人帶床的運送過程中進行！
另一段難忘的搶救時刻發生在午夜時分。病人因失血過多引致休克，經過多番的全速輸液與輸血，他的血壓仍然未見回升。未等到Porter抵達病房，我們已急不及待地展開Escort，更出動到1st、2nd、3rd call MO陪同運送，由病房出發到電腦掃描部，再直接轉送到手術室進行緊急手術。等待掃描結果期間，病人的血壓曾經再度回落，血包都快要滴光了，我要跑到轉角的急症室去借取多枝Gelofusine回來呢，那真是一個險象環生、黑氣過盛的晚上！
6. 白白豬是怎樣煉成的
一個Call的「黑」與「白」，大概可以從當晚的睡眠時數推敲出來。為了能多睡片刻，我由早餐開始就非常謹慎，點選通粉(通瞓)是常識吧，飯後飲品也只能是維他奶、好立克或豆漿，而Night food定必是豆腐花、甜筒與雪米糍之爭。但我往往算漏了最重要的因素，要是一起當值的Houseman與MO向來運氣不佳，那麼再多的白色食品、飲品與甜品也稀釋不了他們的黑氣吧。
7. 老人的反叛時期
住院的老人家不時會出現瞻妄徵狀，精神處於短暫的混亂狀態，拳打腳踢、口吐飛沫都是等閒事，而經常需要打豆與抽血的我們自然也首當其衝。一次半次其實也不要緊，但最怕他們自行拔豆放血，每次發現Drip out都意味著又有另一場搏鬥。
但這些還不算最可怕，有次收到病房來電，竟然說某位病人走失了！幸好最後被地鐵職員發現，才將他送回醫院。這位走佬伯伯不但沒有換上便服，還一手攜著自己的尿袋(不是充電器那種啦！)，居然也可以逃離醫院到那麼遠，令人不得不佩服他那股出走的勇氣。
8. 身不由己的小薯
從前也不相信「特事特辦」會在醫院裡發生，直至我被吩咐到放射科為某些VIP病人「講數」，才發現原來只要說出他們的身份，例如是公務員、本院某科醫生、護士長的家屬等等，獲得的排期就會比一般大眾提前得多，但身為小薯的我也只能聽從命令，身不由己地參與其中。
為免病人再次拔喉或爬床，護士通常會要求我們在牌板寫下一句Restrain prn，好讓他們能在必要時作出綑綁、約束，但病人也常常因此而在掙扎中受傷。這短短的一句醫囑到底是好是壞，縛與不縛的傷害又相差多少呢？
9. Post-Call症候群
On Call的時候，當值醫生跟住院病人其實甚為相似，大家同樣面容憔悴、身體虛弱，病人在手術前Nil Per Oral(不准飲食)，我們有時也因為工作量繁多而壓抑了餓或渴的感覺，弄得自己的Urine output(排尿量)少之又少，本來打算趁著空檔Complete bed rest(卧床休息)一下，卻因為某位病人睡不著覺而被召喚回病房開藥......值一次班，廢寢忘餐，也不知燃燒了多少青春與健康。
Post-Call的時候，工作效率大打折扣，犯錯機會大幅提升，同伴們不幸遇到Needle stick injury(針刺意外)，全都是在這個狀態下發生的，而我也曾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自殘」，一頭撼到兩架救護車中間的倒後鏡，鼻樑上瞬即佈滿一片瘀青。
10. 實習生活裡的小確幸
為什麼每天都要換上奴隸服任人差遣？為什麼眼前的工作總是那麼千篇一律、沒完沒了？為什麼自己的私人時間都被吞噬了？初初還未適應新工作，有段時期只要一靜下來就會想哭，總是懷念起以往無憂無慮的學生歲月。
然而在實習生活裡還是會遇到一點點小確幸，成為你每天上班的動力。跟大伙兒一起到醫院食堂分享美味的餸菜，深宵時分在茶水間邊吃糖水邊吐苦水，與病房護士談起捉精靈的策略，等待大巡房前跟MO們的非學術交流，上司套用自己所寫的收症紀錄然後直接蓋章，病人得到適切的檢查與治療後康復出院，還有忙碌過後終於收到該月的薪金！
雖然自己志不在此，日後未必會回來工作，但首三個月的實習期能夠在這裡學習也是一種緣份，沿途解開了無數的隱藏關卡，也增添了不少臨床經驗值。
離去前我想記得的十件事，寫了下來我就安心了，準備迎接下一水—兒科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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