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180】【如果是身高就好了】
目前最新消息是
紀州庵昨晚剛剛宣布閉館
閉館到何時似乎是看情形,換言之目前等於是沒有開放時間表
我的表定第一場新書座談(我自己一個人講)是在6/5紀州庵
這個薛丁格的新書座談目前會不會有呢?
不知道
大概還是在有與沒有之間
而且我覺得沒有的機率好像滿大的
但算了,沒關係啦,隨便啦←自暴自棄😂
無論如何病毒都要阻止我們的連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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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突然想到,如果本週末大家想宅在家裡防疫的話
一不做二不休
我乾脆把《零度分離》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
完整的全文1.5萬字直接全部貼上來啦
願意讀的朋友們宅著正好讀
(閱讀時間估計約25分鐘)
比網路書店的試讀部分都多一倍多
而且是完整的第一章整個故事
(我們只好來構建人與書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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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接受FB版面的人可以直接在這裡讀
# 可以存回自己的版面慢慢去讀
# 已經讀過的朋友們想分享感想也可以
# 配圖部分是當初在聯合副刊發表時可樂王的作品
# 想看比較好看的版面的人可以去鏡文學網站讀,我把連結貼在留言處
#以書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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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說一次我愛你|Say I Love You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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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所知,起初,沒有任何人會將一代傳奇科學家、動物行為學家兼鯨豚專家Shepresa與「人類的未來」或「人類心智」此等議題連結在一起──起【初,她只是那個**能和鯨豚說話的人**而已。她生平的起點似乎不甚特別:西元2206年,Shepresa生於美國康乃狄克州一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父母均為美籍華裔科學家,分別任職於康乃狄克大學(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與輝瑞藥廠(Pfizer, Inc.)研發部門。她是家中獨女。十歲時,Shepresa的父母因故離異。這似乎對她造成極大傷害;她一度被確診患上嚴重的創傷後症候群。長達七個月期間,她保持沉默,拒絕說話,拒絕原先所有人際關係;不意外地同樣拒絕任何親友與心理輔導人員之關切。幸而她隨即復原。是的,根據她後來的說法,是海豚拯救了她──祖母帶她去看海洋遊樂園裡的海豚表演。那或許稱不上是全然愉快的經驗(「那真的太療癒了......我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喜歡牠們。但我那時已經夠大,不再像更小的時候毫無保留地接受這些了。」Shepresa 如此回憶當時的自己:「我很快開始質疑海豚能否從這些『工作』中獲得成就感......或者牠們終究只是得到一條果腹用的魚而已?」),但依舊帶給她相當程度的心靈撫慰。那對正經歷著生命中首次重大創傷的Shepresa何其重要。也正是在當時,她主動要求父母允許她茹素;並開始思索:如果她自己曾感覺遭受命運的冷遇,那麼動物們也會有被遺棄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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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是否擁有如同人類一般的情感?這是個再古老不過的爭論;同時也是後來被視為激進動保人士的Shepresa最初的智識啟蒙。第二次啟蒙時刻很快接踵而至──那是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事實上,於過去數十年間,無數閱聽大眾早已透過媒體聽聞Shepresa多次提及此一歷史事件,此一她宣稱改變了她一生的真實故事──西元2018年8月10日,亦即距今約250年前,北美洲西岸一仲夏傍晚,時年29歲的西雅圖機場地勤人員Richard Russell單獨走向停機坪,闖入一小客機駕駛艙,於未經航管許可下擅自將它開上天空。除了Richard Russell本人之外,這架設籍於地平線航空(Horizon Air)的90人座龐巴迪(Bombardier)Q400螺旋槳小飛機並無任何其他乘客。換言之,他等同於竊取或劫持或了一架客機,並以其自身為唯一人質。於長達75分鐘飛行期間,這位溫柔而憂傷的劫機者依賴於模擬飛行電玩中學到的有限知識獨自操控飛機,並始終與塔台保持友善通話。事實上,也正因為這些通話紀錄,人們才約略明瞭他劫機的原因(當然,自另一方面來說,人們或許從未真正理解他的犯案動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昏空域漫遊中,塔台航管人員以小名Rich稱呼他,持續耐心安撫他,試圖引導從未受過正規飛行訓練的Richard Russell成功降落。然而他顯然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某些報導節錄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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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我們只是想給你找個安全降落的地方。
> Rich:我還沒想降落呢。天啊,我想我不能再盯著燃油表看了,油用得太快了──
> 塔台:好了,Rich,可以的話請向左轉,我們會指引你往東南方向飛。
> Rich:我這樣得被判個無期徒刑吧?但也沒關係啦,對我這種人來說,那可能也不錯。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聽你們對我說些好聽的廢話。你們覺得如果我能成功降落的話,阿拉斯加航空會不會給我一份飛行員的工作?
> 塔台:如果你能成功降落,我想他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工作的──
> Rich:我知道有很多人關心我。他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一定很失望。我該向他們道歉。我只是個壞掉的人......或許不知道哪裡有幾顆螺絲鬆了吧?(Just a broken guy, got a few screws loose I gu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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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鯨豚專家Shepresa本人的說法,她始終清楚記得首次聽聞此一故事的情境:2217年初冬10月,她剛滿11歲,就讀於美國康乃狄克州榭蒂‧蘭恩小學(Shetty Lane Elementary School)五年級,父母已於一年前正式離婚。她剛剛對自己立下再也不理睬數學老師E. Bonowitsky小姐的誓言──前天她在課堂上指出她算式中的錯誤,然而她認為Bonowitsky小姐並未給她應有的尊重。這誓言後來僅僅維持了三天。但在那三天期間,她可沒閒著:她自行破解了教室的網路密碼;每逢數學課,她一面心懷怨恨,拒絕聽講,一面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視網膜上的植入式顯示投影,偷偷瀏覽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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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那時讀到Richard Russell和J35的故事的......」2248年1月,於接受台灣媒體Labyrinthos專訪時,Shepresa再次提及此事。畫面中,她與採訪者正重回康乃狄克州臨海的榭蒂‧蘭恩小學;芒草原上海風獵獵,變幻的光、潮浪與大片雪色芒花遍布;嶙峋怪石下,大西洋的海水升起又破碎,化為藍色與玫瑰色的泡沫。對於後來長期被視為爭議人士的Shepresa而言,那是個難言的,無比柔軟的時刻;因為在與塔台的通話中,劫機者Richard Russell主動提到了那隻虎鯨。是的,虎鯨,又稱逆戟鯨或殺人鯨;那是當時的另一則新聞──海洋動物學家發現,一隻編號J35的母鯨在自己的幼鯨寶寶甫出生即告夭折後,背著牠的屍體,與之相伴,在廣漠的北太平洋中迴游了整整十七日,歷經長達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哀悼之旅後方才放手,任屍體沉入深海,隱沒入無光的黑暗中。記錄顯示,於劫機者Richard Russell的最後航程中,他曾向塔台表示想去看看那頭悲傷的母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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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如果你想降落,目前最好的選擇是你左前方的那條跑道。或普吉特海灣──你也可以在海面上降落。
> Rich:你和那裡的人說了嗎?我可不想把那弄得一團糟。
> 塔台:說了。我,還有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你或者任何其他人受傷。如果你想降落──
> Rich:但我想知道那條虎鯨的位置。你知道嗎?就是那條背著她的寶寶的虎鯨。我想去看看那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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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課堂上,11歲少女Shepresa就此得知了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據報導,在這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悼之旅結束後,研究人員原本對母鯨J35的健康狀況感到憂慮,但隨即發現牠看似活動如常,並未過渡自溺於喪子的哀傷中。那是二百多年的21世紀初葉,理論上,人類對此類海洋動物的了解與現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然而Shepresa不厭其煩描述此事對她幼小心靈的震撼──教室中她將這則故事看進眼底,四下無聲,淚水暈開了光線,周遭景物如鉛筆素描般無限退遠,然而視網膜上的幻影卻無比清晰,彷彿心象,彷彿有人在她腦內深海中對她低語。許多年來她在公開場合多次引述此則古老報導中一位網友的短評──「我們總有未竟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可以確定就是這樣......」於Labyrinthos專訪中,Shepresa強調:「對,就是如此。**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完全認同。不,那不是悲傷......那不純然只是劫機者Richard Russell對母鯨的憐惜或同情,不是;至少不僅僅是共感於牠失去幼子的傷痛......不是。那是某種快樂,某種寧靜,某種幸福。我不知道人何時會有這樣的情感......」畫面中,海風吹起了她厚厚的黑髮,無數稜角分明的沙粒自她語音中剝落。「我們總在生命歷程中面臨各式各樣的傷害:生老病死,情感的無償,內疚、罪惡感,心懷不平,孤單面對際遇的隨機、凶暴與無理......我們總難免悲傷、憤懣、徬徨、恐懼;或者相反,因這些負面情境的消解而暫時感到喜悅......當然了,我必須說,動物同樣也會──許多人遲遲不肯承認這點;但我知道那不是這樣......」她稍停。「Rich......Richard Russell並非因為痛苦或恐慌的暫時解除而感到喜悅。那太淺薄了。那不一樣。我知道他的墜毀是世上最美麗幸福的死亡......然而正因為人類的妄自尊大、自以為是,我們不肯正面承認這樣的情感,不肯承認那其實暗示了人類或動物心智最好的可能性,最後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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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最好的可能性」、「心智最後的歸宿」?對此,小女孩Shepresa似乎從未懷疑。許多嚴謹的科學家主張不應率爾將動物的某些儀式性行為(例如母鯨J35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傷巡遊;例如象群們對死去母象遺體的「瞻仰」)視為動物具有意識或情感的證據,因為其間難免存在太多尚待實證的環節。然而針對此類說法,Shepresa 向來嗤之以鼻。「我不是說他們的『嚴謹』是錯的。不是。」她在各種場合重複強調:「科學原本必須嚴謹。但這件事與其說是個科學上的爭論,不如說根本是個語言問題。動物當然有意識、有情感──幾千年來人類親眼目睹這麼多證據還不夠嗎?我們頂多能說:對的,動物所擁有的意識或情感,不見得與人類『近似』或『相同』......所以說,我們確實不宜直接斷定牠們擁有**同於**人類的情感──在這層面上,這句話是正確的。但即使是在那時,在我們對動物遠不如今日了解時,我們也早該承認,動物毫無疑問擁有牠們自己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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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維根斯坦討論過的語言問題?」2269年,Shepresa 63歲冥誕後不久,距她首次發表那五篇震驚世界的論文整整22年後,德國柏林近郊,我首次與Shepresa 的獨生子Mike Morant會晤,聽他轉述他母親此一早年看法時,我如此提問。「她的意思是,類似維根斯坦的概念──許多哲學問題,其實只是語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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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維根斯坦。就像維根斯坦說的那樣。有些科學問題,本質上也只是語言問題。」Mike笑得爽朗。「你的反應居然和我完全一樣......」
「嗯?」
「我的意思是,我曾向我母親提出過一模一樣的疑問。她的回答是,她小學時就想過了;然後她接著說,你想想,維根斯坦多久以前的人了?居然有那麼多人到現在還在爭論這個問題......」Mike稍停,看了我一眼。「她說,你看,人類就是這麼笨,怎麼可能會比鯨豚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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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濠梁之辯。那是中國古代哲學家莊子與好基友惠施之間的爭論。是啊,你不是魚,你怎麼知道魚很快樂呢?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你不是動物,你怎麼知道動物有沒有屬於牠們自己的「心智」呢?但我想有許多事本質皆是如此──例如,如何令加害者等量承受被害者的痛苦?是的,時至今日,我們必須承認,許多時候,人類文明社會的基礎共識依舊不出「以牙還牙,殺人償命」的範圍;我們與西元前二千年漢摩拉比法典的時代其實相去不遠。那或許正是人類此一社會性物種的基本規則吧?如此大腦,這樣的中樞神經系統,搭配群居性文明,為了維持群體秩序,必然形成以「以牙還牙」為思想核心的律法。聖多瑪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筆下的**自然法原則**,或許是數學上、文明結構上的必然?問題在於,如何「以牙還牙」?如何於兇手身上產製同於受害者所承受的,**等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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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明顯:事實上,等量的痛苦從未真實存在,因為對任一相異個體而言,痛苦與快樂必然是客製化的。個體們終究擁有彼此相異的,無法與他人共享的感官強度與個人體驗;而更為巨大的鴻溝則存在於人與動物之間。事實如此斬釘截鐵:因為我們並非動物,是以我們原本便無法體會動物的感覺;同樣地,我們永遠難以確證動物是否擁有所謂「心智」──至少我本以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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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如此。我們都曾誤以為如此。然而我們全都錯了。一整個時代的人,全都錯了。但請容我為自己辯護:這是非戰之罪;未能親訪Shepresa本人並非我個人失誤──這顯然牽涉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作為一位鯨豚生物學家,她原本不應如此聲名大噪。2223年,17歲的Shepresa 考入麻省理工學院,主修動物科學;2229年,年僅23歲的她以海豚中樞神經系統演化史相關研究獲博士學位。她的求學生涯堪稱一帆風順──除了因天賦極佳而深受師長賞識之外,她的人際關係似乎也極為圓滿。她待人有禮,親切熱情,不吝於與他人分享資源,對一切挫折皆樂觀以對。幾乎所有曾與她共事的人都對她持正面看法。說她是動物科學界的「零負評女神」,亦不為過。就我們所知,至少在當時,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失語似乎沒有在她往後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跡。(啊,這像不像是母鯨J35在那一千六百公里遠的,漫長哀悼後的奇蹟復原呢?)然而詭異的是,這何其類似於當年啟發她親近鯨豚、走向海洋的Richard Russell──毫無疑問,劫機者兼自殺者Richard Russell在各方面都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人」──他待人溫柔和善,熱心助人,擁有再正常不過的社會連結;同事們公認他為人善良正直,工作認真負責,且事發前未曾表露任何負面情緒,也未有任何相關蛛絲馬跡。他的家人則表示他與妻子感情親密和睦,婚姻美滿,既不憤世嫉俗亦無憂鬱徵候。他是忠誠而負責的丈夫,關心父母的兒子,溫暖慷慨的友人,鄰里街坊的好鄰居......然而所有這些,都未能阻止他浪漫絕決的自毀;一如無人能阻止Shepresa對鯨豚的偏執與愛。2234年她與Bertrand Morant結褵;2236年,30歲的她生下長子Mike Morant,同時自伊利諾州羅德理格茲學院(Rodríguez College)轉職至美國西岸西雅圖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任教。十年後,2246年,時年未滿四十的鯨豚科學家Shepresa發表了她生命中第一個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她宣稱她破解了虎鯨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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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是個令我感覺非常矛盾的概念......」首次採訪中,Shepresa的獨子Mike Morant(他長年旅居德國柏林,於市郊Sachsenhausen納粹集中營遺址附近一所中學擔任英語教師)如此向我談及他母親。「對, 我小時候不常見到她。她確實就是一般人知道的那種工作狂的樣子......每日早出晚歸;許多時候她必須出海追蹤鯨豚,一去至少幾個月。」Mike的眼睛黯淡下來。他身材清瘦,長手長腳,一頭淡黃色茂密鬈髮,嶙峋的臉和顴骨,一雙神經質的眼睛。他說話時似乎總有些習慣性傴僂,帶著曖昧的憂傷。「她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他苦笑。我們正漫步於Sachsenhausen集中營外的鄉間道路上,鐵絲網於灰色石牆上攀行,腳下礫石摩擦,冰冷透明的光線自周遭穿行而過。
「你恨她嗎?」我說:「就你的感覺而言──」
「對。我當然恨過她。」Mike Morant凝望著遠方正隱沒入暮色的天際線。「她對婚姻也並不用心。她和我父親的婚姻失敗,我想多數責任在她身上。但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她的研究夥伴、實驗室團隊、她的學術界好友、她的學生們,全都愛她。」他稍停半晌。「當然了,我相信那些鯨豚們──她其他的『孩子』們;也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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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親能否真正讀懂自己的孩子?對Shepresa 與她的虎鯨寶寶們而言,這完全不是問題。她關於虎鯨語言的論文共計五篇,於2246至2247年間陸續發表於包括《自然》、《細胞》在內的三種權威期刊上。這是史上首次有人宣稱成功破譯其他物種的語言。不意外地,虎鯨語言以波形與頻率之排列組合呈現意義;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Shepresa先是細膩區分了虎鯨的**歌唱**與**日常語言**,接著又在日常語言中解析出了明確的文法規則。這原已前所未見;但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套文法規則中,居然包含了海水溫度與海流速度的變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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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之下,這完全匪夷所思──」於2261年首播的世界國家地理頻道(WNGC)紀錄片《聲與愛之形》中,時任中國北京師範大學講座教授的動物學家黎玉臨如此表示:「是啊......我記得第一時間裡學界其實非常懷疑。打個比方,這相當於告訴你,人類說話時,可以因應空氣濕度與溫度之變化而改變發音,以求傳達精準。這怎麼可能呢?」訪談中,這位中國演化生物學泰斗如此回憶這位他執教於麻省理工學院時的得意門生。「但當解剖學證據出現後,科學界由懷疑轉為驚嘆。這成就太不可思議了。太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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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解剖學證據於第五篇論文中出現。Shepresa與廠商合作,以訂製的**研究用類神經生物**植入虎鯨之中樞神經,成功截獲關鍵證據──當虎鯨發聲時,其大腦語言區神經細胞與職司海流偵測之部位有著固定模式的連動。Shepresa將此固定模式歸納為39種,並逐一指出這39種模式如何與語音的波形、頻率和文法產生關聯。結論是:一頭成年虎鯨的語言複雜度,約略等同於一15歲人類青少年;而在某些特定方面(例如對海洋環境、洋流、水溫與色彩的理解與辨識,以及**某些謎樣的、人類並不熟悉且未獲實證的情緒反應**,其語言程度則可被確證為超越人類甚多。「請看看你的手。」她甚至在論文註解中語帶譏誚:「請寶愛、珍惜你的手,這雙拇指與其餘四指可對握持物、可勞作的手──要不是這雙手,要是虎鯨擁有的是手而不是鰭,人類幾乎確定無法稱霸地球;因為一頭虎鯨的心智能力很可能超越你甚多。牠們比我們更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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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Shepresa 聲名大噪。無數邀約如雪片般飛來,而她的後續舉動則將她推向一難以測知且無比凶險的未來。這確實令人意外,因為此前從未有人將她定位為「激進動保人士」或「激進素食主義者」;而事實上,她也未曾公開提出任何與此有關的政治倡議。「對,所有人都嚇呆了。」Shepresa的獨生子Mike Morant如此描述:「包括我的父親。後來他告訴我,在此之前,他唯一聽她提起過的相關說法,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鯨豚確實比人類聰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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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獨子Mike Morant年僅九歲。他始終清楚記得母親以他完全陌生的形象於媒體全像畫面中現身的情景。由於缺乏陪伴,他與母親從來並不親密;即便如此年幼,敏感的他早已察覺自己與母親之間的鴻溝。「我後來有種說法,」Mike Morant自我解嘲:「我說,我和她的關係要不就是『溫柔的疏離』,要不就是『彬彬有禮的親密』......」
「是嗎?你還那麼小......你小時候就對你那麼冷淡嗎?」社區球場邊,孩子們嬉鬧著彼此推擠,一顆足球跳呀跳地滾到我們面前。
「噢不,沒有。沒有。那時候......嗯......」他遲疑起來。「對,嚴格來說,我們不親,但那並不代表我對她有什麼嚴重的負面觀感。負面情緒是後來的事了。」Mike解釋,當時的他對母親孺慕依舊;然而母親的公開說法卻完全把他給嚇傻了。「我和父親在家裡看她上電視受訪。她居然說,人類這種肉食者社會根本徹底養壞了所有小孩,而人類文明本該受到大屠殺或種族滅絕這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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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人類需要受罰?因為懲罰人類對文明有益,對地球有益;而被這低素質文明養壞的小孩們則一點也不值得同情──這是Shepresa的基本論點。平心而論,她的某些論述並不新鮮──例如她主張人類食肉是極不文明的殘忍行為,其罪堪比納粹大屠殺。「動物們當然擁有心智。我就不再重複那些一百年前老掉牙的論點了。」Shepresa 如此強調:「我要說的是,第一,現在,就是現在,我們已然聽懂了虎鯨的語言,我們可以,也應該和牠們溝通。第二,我們用在虎鯨身上的那些研究用類神經生物,其構造、其運作機制根本和人類大腦非常類似。那實質上就是以人類大腦為模版──而現在這些類神經生物能幫助我們理解動物。一些非我族類的動物。」攝影棚白色燈光下,Shepresa的表情扁平而嚴厲。「所謂『非我族類』。你知道這什麼意思嗎?意思就是說,我們和牠們的中樞神經樣態非常類似,甚至能透過這些類神經生物彼此互通。告訴我──對,看著我的眼睛:你認為我們真有權利圈養牠們、屠殺牠們,然後若無其事把牠們的屍體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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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presa 的尖銳毫無意外引起軒然大波;但她並未就此退卻。數月間,她持續發聲,起手無回,變本加厲,且對動物的同情似乎漸漸延伸為對人類的憎惡。「有些人認為蜥蜴的中樞神經構造極其粗陋,魚、豬和雞的中樞神經也太過簡單,簡單到僅具備求生與繁殖功能,不可能有所謂情感或意識......」2248年3月,於接受英國BBC《世界大運算》新聞節目直播訪談時,Shepresa 再度語出驚人(顯然令主持人尷尬不已):「我也不再重複批評這種看法多麼自我中心了。我要說的是,人類嬰兒或胚胎的中樞神經根本就比太多動物還要簡陋,事實上,他們比豬更缺乏『意識』。然而殺豬被視為理所當然,殺嬰卻是文明中最大的禁忌。為什麼?很簡單,那只是人類這個物種的**自我保護**而已。人類竟發展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文化......」
「那......殺狗呢?」被嚇壞的主持人勉強擠出一句話。「人類真那麼自私?但那些虐狗虐貓的傢伙同樣受到大眾譴責......」
「殺蟑螂呢?殺蚊子呢?」Shepresa很快反駁。「殺蟑螂、殺蚊子也受大眾譴責嗎?你覺得呢?說來說去,一切無非以人的喜好為唯一標準。貓貓狗狗長得可愛,所以人類放他們一馬。蟑螂蚊子長得醜,惹人厭,所以人類毫不留情。豬呢?牠對人類有用,所以留著殺來吃。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人類的惡劣也並不意外──記得佛洛伊德的《圖騰與禁忌》嗎?」她進一步挑釁。「當然,這樣的黑暗與自私同樣存在於人類群體內部。記得上次被同事陷害的感覺嗎?記得那些明爭暗鬥、巧取豪奪,因蠅頭私利而毫不在意傷害他人的人嗎?記得那些以羞辱、貶低、霸凌無辜他人為樂的嗜血者嗎?記得那些發起戰爭、策動種族屠殺,摧毀一整個世代文明的魔頭們嗎?人類根本是咎由自取。這種文明,這種低級文化,如果有一天被滅絕,我一定會額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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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Shepresa 原本恰恰是個在人際關係與社會連結上極為成功圓滿的人;也正因如此,她對人類偏激的敵視更令人意外。她迅速爆紅,瞬間毀譽參半;而她的言行則將周遭較親近者全數捲入一場始料未及的風暴中──當然,包括丈夫Bertrand Morant與兒子Mike在內。「我們開始察覺,總有人在監視著我們。」Mike Morant回憶,當時除了狗仔隊明目張膽於住家附近守候外,他也開始察覺周遭人異樣的目光。這令幼小的他既害怕又困惑。也正是在那時,他與母親的關係急速惡化──因為母親未曾帶給他任何受保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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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太脆弱了......」Mike Morant眼眶泛紅。「對,我太脆弱了。我很害怕。但我的個性使我也沒向父親求助太多。我太壓抑了。但我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啊......」他提到,母親和從前同樣忙於工作,早出晚歸;新開的戰場(動物權利)更嚴重壓縮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他感覺自己像一艘暴風雨中的孤單小船,慘遭遺棄。某次,一夜凌晨,惡夢襲擊,他驚醒下床,推開房門正巧撞見母親回來。他已超過三個月未見到她,怯怯喊了聲媽(惡夢的寒意猶在,母親竟已令他感到陌生不已);而母親儘管臉上盡是疲態,意識卻依舊不知神遊何處,僅僅看了他一眼便不發一語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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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某些更激烈的母親。我知道。」2269年12月,德國柏林Tempo e amore咖啡館,Mike Morant眼眶含淚,窗外側光的暗影正蝕刻著他臉上的紋路,幻變著深淺不一的痛苦。「比如那些蓬亂著頭髮,滿臉淚痕向孩子們嘶吼『都是你們,是你們在吸我的血』的母親。比如那些因過度疲累而心不在焉,將幼兒禁鎖於密閉車輛中轉身離去的母親。比如那些情緒失控,無來由搧孩子巴掌、扯孩子頭髮、拿菸頭燙他們、拿髮夾或筷子戳他們的母親......我知道她不是那種母親。現在的我也早已不再恨她。但那時,不知為何......我想她那時的態度更令我難受......」Mike哽咽起來,嘴唇顫抖,毫無血色。「我寧可她激烈斥責我或體罰我......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經知道,在我與她之間,所有的親密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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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始終懷抱著巨大使命感的Shepresa 並未停下腳步。2248年11月,她召開記者會,宣布啟動「忒瑞西阿斯計畫」(Tiresias Project),宣稱研究團隊將以五年為期,分階段達成**與虎鯨對話**的目標。忒瑞西阿斯是古希臘神話人物,天神宙斯賜予他聽懂鳥語的能力,他也因之而能預見未來。「我說過:我們已經聽懂了牠們的語言。」Shepresa 強調:「那接下來呢?答案是,接下來就是和牠們說話的時候了。這將是對虎鯨語言相關論述的再次檢證。在演化史上,自百萬年至數十萬年前,我們的祖先連續滅絕了直立人(Homo erectus)與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等其他類似人種,在地球上建立了智人(Homo sapiens)唯我獨尊的霸權,延續至今。如果人類與動物、與其他物種之間的藩籬能被撤除,我必須說,那必然是人類文明史上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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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歷史終究證明,Shepresa 所言非虛。「忒瑞希阿斯計畫」的結果幾乎撼動了整個人類文明;說無人能置身事外,並不誇大。歷史學者、哲學家、文化研究學者等人文學界知識份子對此多所討論,生物學界、演化學學者等科學家社群內部亦對此熱議不斷;後續則進一步啟發了人工智慧與數學、邏輯學、量子力學等領域連篇累牘的研究與討論。量子力學?是的,關於「觀測者」之意識:一頭虎鯨算是有意識嗎?如果虎鯨伸出牠的鰭打開了箱門,看見了內部,那麼箱子裡薛丁格的貓是生是死?抑或依舊「既生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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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種種自不待言。然而在此一後續效應徹底發酵之前,令Shepresa 再度攻佔媒體版面的,卻是一場離奇刑案。2250年,於忒瑞希阿斯計畫期間,44歲的Shepresa結束了維持16年的婚姻,由獨子Mike的父親Bertrand Morant取得監護權。即便已極盡低調,媒體依舊發現了此事並追蹤報導。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這竟使她被捲入一樁神秘又荒謬的連續殺人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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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沒想到......」2270年3月,我在紐約布魯克林與美國聯邦調查局退休探員 K. Fortress會面,20年前他正是此一「殺手T案」的主要負責人。「對,這殺手T就是那種囂張的『預告犯』。他自居正義,專殺名人,而且習慣通知媒體事先放話預告。但說真的,這種狀況我們相對輕鬆;因為你好歹有個明確的保護目標......」所以最初的目標就是棒球明星S.D.和食品商Schmitz?「沒錯。S.D.是涉嫌賭球,收錢放水性招待,但最終因罪證不足而被判無罪。」受訪時已67歲,一頭白髮的K. Fortress如此回憶往事:「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你一定也清楚。他用可疑的、簡化的基因組合法孵育劣質生物做高級人造肉,獲取暴利;結果也無罪。我們原本以為殺手T選的都會是這種人人厭惡且逍遙法外的目標,沒想到第三個預告,赫然就是Shepre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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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單就殺手T事件而言,在當時即已引起軒然大波。棒球明星S.D.於馬里蘭州住家附近被發現遭人以球棒毆擊致死,而食品大亨P. Schmitz則因嚴密保護而逃過一劫。「S.D.是第一位死者,但並不是『被預告』的死者。」透過酒吧玻璃窗,深夜街燈與霓虹照拂著K. Fortress阡陌縱橫的臉。「殺手T是在殺死S.D.死後才公開投書媒體,承認犯行;接著預告他將懲罰P. Schmitz,執行正義。但這回他就沒得手了。」K. Fortress探員皺眉苦笑。「所以我說這種張揚的『預告犯』反而好對付。對,破案壓力超大;但媽的,至少在保護當事人時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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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例外,眾人對於鯨豚科學家Shepresa居然成為獵殺目標都感到訝異萬分。然而,對於Shepresa與Mike Morant母子而言,那卻是一次意外的契機。「這好像有點奇怪......但事實是,知道母親正遭受著生命威脅,我感覺自己與她的距離反而拉近了。」Mike似乎有些羞赧。「對,我領悟到,這同樣是她為個人信念做出的犧牲。父母離婚後,我和母親已不住在一起,而是跟著父親住;但警方依舊派出了編制人員保護我們。發生這種事,我和父親當然也受影響;雖然殺手T的威脅明顯並不直接針對我們......」
「壓力很大吧?」
「相當大。現在回想,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挺過來的。」
「真是辛苦你了......」
「嗯,但說真的,或許也不比更早之前來得嚴重。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對吧?大概就是這樣。」Mike平靜下來。「從母親破解虎鯨語言、投身動物權利運動開始......你知道網路上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臆測和傷人的不實謾罵。罵她、罵我的父親,莫名其妙地罵,天花亂墜地罵。那當然也影響到我。我可能在那時就已經被徹底『訓練』過了?」Mike苦笑。咖啡館中燈光昏暗,植栽枝葉扶疏,鄰座原本埋首書頁的灰髮平頭青年突然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右手指腹於頰側下顎骨處摸索捏弄,不知是否正嘗試調整植入的類神經通話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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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突然就理解了一件事:我的母親是位不折不扣的勇者。」Mike Morant聲音沙啞。「對。她是勇者。當然,直到現在我依舊這麼認為......原本在父母離婚後,我幾乎已和母親形同陌路。他們剛分開的一段時間裡,因應她提出的會面要求,我們甚至曾見過幾次面,但──」他欲言又止。
「怎麼?感覺如何?」
「呃......我只能說,非常,非常彆扭。」晦暗的光度中,Mike Morant凝視著自己的掌紋,彷彿此刻長在他手上的是一張張陌生的臉。「我不自在,她也不自在。我能感覺她的歉疚,但歉意反而令彼此神經緊張。我尷尬起來,不再答應會面。」他稍停。「我想這也讓她鬆了一口氣吧?但後來發生了殺手T的那件事......我記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我似乎更能理解母親的言行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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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探員探員K. Fortress所言,事件以一種令眾人難以索解的樣貌「進場」。2250年10月26日,署名為「殺手T」的嫌犯投書媒體,公開承認棒球明星S.D.命案為其所為。2250年11月16日,S.D.死後三週,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遭到殺手T公開點名。12月10日,時年61歲的P. Schmitz於視察工廠時遭到狙擊,幸而子彈並未擊中要害,僅輕微損及其小腿,表皮與肌肉擦傷;凶器疑為一類神經生物無人機。12月14日,殺手T承認自己對P. Schmitz「行刑失敗」,但強調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兩天後,12月16日,殺手T卻突然再次宣告,接下來的處決對象為「**反人類份子Shepresa**」。在一段向媒體與警方投遞的錄像中,一名背對鏡頭,頭戴黑色頭套、著深藍大衣,背景畫面與語音皆經亂數運算變化處理的殺手T宣示,Shepresa是數十年來僅見的極端反人類者,卻以科學家、動保人士與素食主義者等虛假形象作為包裝,「看似對動物充滿溫情,卻對家人冷漠以對」、「這樣的虛假、狡猾與殘忍,理應遭到身為萬物之靈的所有人類唾棄」,因此宣告將對Shepresa實施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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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整個城市都炸了。」探員K. Fortress點起一支菸。「我們內部輿情單位做了數據分析。結果不意外:Shepresa 的公眾形象雖然難免爭議,但畢竟與棒球明星 S.D. 與 P. Schmitz這類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像P. Schmitz這種人如果遭到『處刑』,我們可以確定必然有許多人認為他罪有應得;但說要『懲戒』Shepresa──」
「太誇張了?」
「當然。一定的。不就是個主張動物權利的傢伙嘛?還是個有貢獻的科學家......再怎麼不喜歡她的言論,也不該說要殺她呀?更何況她的知名度和S.D.或P. Schmitz這些人也根本不屬於同一個量級......」
「確實奇怪......」
「沒錯。所以更多揣測就來了。」微光中,菸頭明滅,酒吧內螢幕上的無聲球賽像一場荒謬的偶戲,K. Fortress的臉隱沒入煙霧繚繞的藍色暗影中。「媽的,你也知道這個世界,神神秘密的......許多人,包括我們內部人員,開始懷疑殺手T的精神狀態......」
「嗯?精神狀態?什麼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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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們懷疑,或許他比我們原先所想像的更**瘋**、更不合邏輯?」他摸摸臉。「我記得當時也有線報說殺手T根本和Shepresa素有私怨,只是藉機報復。這當然從各方面說也都站不住腳。接著沒過幾天,又開始有人把矛頭指向媒體,因為Shepresa正好也就是當時新聞圈的焦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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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我追問:「什麼意思?和媒體有什麼關係?」
「意思是,說不定殺手T的選擇根本非常『隨興』?」K. Fortress稍停。「說不定他其實只是想到什麼幹什麼,想到誰就殺誰?他其實根本像一組想殺人的**亂數程式**?畢竟Shepresa根本和P. Schmitz一夥完全不一樣啊。所以,或許T原先壓根沒想要殺她;純粹只是因為那陣子,她離婚的消息傳出,引來許多八卦媒體開始報導,說她對待家人並不親切──」
「所以才想到她?」
「對。T可能就是看了媒體報導才想到她?或許T本人對家庭關係這點有些什麼嚴重的心理創傷?或許他是個自小受到母親冷落的小孩?否則就常理而言,我相信多數人不會認為Shepresa是個『夠格』的獵殺對象......」
‧
事後諸葛,K. Fortress提及的猜想或許正確。而當時Shepresa採取一極尖銳之方式應對來自T的「獵殺令」──她召開記者會公開反擊,態度強硬。「對,我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合格的妻子。」她坦承:「我從不否認這點。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資格對我的主張負責,更不代表任何人有資格以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我。」她咬牙切齒,近乎挑釁。「對,我早就說過,人類的文明就是如此品格低劣;而我現在知道,你本人,殺手T,你本人,就是這種低劣最完美的證據。」
‧
原本警方十分擔心此舉將激化殺手T的行動,然而結果卻急轉直下。事件以一莫名其妙的方式意外結束:殺手T居然未有任何反應,就此銷聲匿跡。我們必須承認,這可能驗證了某些揣測──T的行為完全缺乏邏輯與一致性;他是無法預測的。「對,居然沒有後續。」K. Fortress似乎有些赧然。「或許T還真是個精神失常的傢伙?......這說來還真沒面子;S.D.和P. Schmitz的案子也跟著T的消失而石沈大海,沒能查出什麼結果。媽的這根本是丟我的臉......」
‧
然而恰如前述,這場不了了之的刑案卻意外為Shepresa與Mike Morant的母子關係帶來新生的契機。Mike主動與母親聯繫,二人試圖修補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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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太天真了......」Mike Morant苦笑。「我想,我的母親終究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母親呢?又為何,有這樣的母親的我,竟會如此平凡呢?」他臉上淚痕縱橫。我幾乎能感覺那淚水的鹹腥與冰冷。「開始時她給我的感覺也很好。她有誠意,我感受得到。但後來卻又逐漸疏於聯絡......不,不是,我不會期待能和她彼此享有真正的親密;我們從未擁有過那樣的時刻,即使在我幼年時也是如此。我沒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但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我想,我自己也有部分責任,因為我長大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她的期待。我原本以為她也就是在忙著做研究,忙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Mike雙手掩面,終究抽泣起來。「她寧願試著去和她的殺人鯨講話,卻不願意跟我講話嗎?......我想要的,不過就是......就是......」
‧
Mike Morant表示,Shepresa顯然愈來愈忙於研究工作,消失的時間愈來愈長,即使他嘗試與她聯繫,卻總是找不到人。這使他修補母子關係的希望再次落空。當然,當時他完全不可能知道,母親竟是獨自身陷於那樣的「狀態」之中。Shepresa已騎虎難下,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誘使她隻身涉險,而她的熱情與偏執則使她做出了難以想像的極端行動,甚至蓄意欺騙了整個研究團隊。事實上,當時她並不僅僅是透過發聲器以波形、頻率等變項試圖模仿,或再製虎鯨的語音而已──2251年,她首次秘密訂製了以虎鯨大腦語言區為藍本的類神經生物,將之**植入自己的中樞神經**,並輔以特製神經元連接自己的聲帶、耳內聽細胞與大腦聽覺區。
**她自己當了白老鼠。她打算親自和虎鯨說話。**
‧
沒有人真正知道她決定這麼做的原因。起初,也沒有任何人發現此事。「那年冬天我和初戀女友分了手。」Mike Morant接續述說:「聖誕夜我喝得爛醉,福至心靈撥了通電話給母親,居然接通了。她說她可以給我20分鐘。
‧
「我就這麼巴巴跑到她的實驗室。一個街區外尚且亮著兩棵大聖誕樹,無數閃亮的全像投影如雪花般漂浮在空氣中,路邊一隊隊笑鬧著的年輕人和唱聖歌報福音的小朋友們......但不知為何,實驗室門口一片漆黑,街燈故障,青白色微光彷彿一場將散未散的霧。
「我的母親在黑暗中向我走來,她看著我,視線卻閃爍不定,彷彿穿透了我的臉、我的眼睛。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質問她為何忙著和她的動物溝通卻不想跟我說話。我崩潰大吼,說,我知道那些虎鯨是你的孩子,但我同樣也是你的孩子、你的親人啊......
‧
「她說了些很奇怪的話......」2270年2月,我陪同Mike Morant重回現場,於事件過後整整19年再訪Shepresa團隊位於美國西岸華盛頓州橡港(Oak Harbor)的實驗室。實驗室建築本身已遭廢棄,原先屬於虎鯨、連通著北太平洋的大池已被抽乾,自上方俯視,落葉與塵土於其中靜止,細雪正緩緩沉降,像一個因過度清寂而橫遭中止的妄夢。
‧
「她似乎心不在焉。她喃喃說,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一直在索求著的,到底是什麼呢?**......」四下寂靜,我們空洞的腳步迴盪於空間中,水光在Mike Morant的瞳孔中無聲明滅。「然後,就在那彷彿籠罩著全世界所有暗影的街邊,她伸出手撫摸我的臉。但我幾乎打了個寒顫,因為那指尖如此冰冷,全無體溫,幾乎完全不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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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包不住火。半年後事實遭到揭發。Shepresa 已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的外在形體維持原貌,但長期植入的,仿虎鯨大腦的類神經生物顯然已侵入並重組了她原本的中樞神經。她已離人類愈來愈遠。她能發聲,但語音或句法本身已無意義;她能說話,但說出的卻已不再是人類的語言。再沒有人能聽懂她、真正辨識她的語意。少數時候她或許能說正確的英文或中文,然而僅限隻字片語。但當研究夥伴以先前的「虎鯨39種語言基本模式」為藍本試圖逆向理解她時,卻也並不成功。(弔詭的是,那不正是Shepresa本人的研究成果嗎?)已無法與人溝通的她無疑已完全失去了領導團隊的可能性。然而研究人員卻發現,Shepresa顯然與她的虎鯨寶寶更親密了──她時常在船上,在大池岸邊,或貼近池底連通道玻璃凝視著牠們,透過擴音器對牠們發出既尖銳又溫柔的吟唱。而虎鯨們也明顯有所回應:牠們或者群聚在她面前,或者在船舷旁迴游繞圈,或者以規律的噴氣與跳躍譜出節奏、海水與浪花的鼓點;或者應答以同樣溫柔而聒噪的語音......
沒有任何人類能再和Shepresa說話。但也沒有任何人類會懷疑,她正在與虎鯨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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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預料,當初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忒瑞西阿斯計畫**竟會以此種方式收場。2252年9月,Shepresa 與虎鯨「交談」的畫面正式曝光,立刻引起轟動,躍登全球頭條。全世界為此陷入混亂與瘋狂。媒體逕以「瘋人科學家」、「鯨女」、「能和鯨豚說話的人」稱之;談話性節目全炸了鍋,社群網站沸騰熱議,評論家與學者們紛紛發表長文,而各國領袖則在輿論壓力下被迫回應。「這是斬釘截鐵的重大事件。」精神分析學者、哲學家兼文化評論人 A. Chufurst如此述寫:「七百年前,哥白尼將地球從宇宙中心的神壇上踢下;三百多年前佛洛依德則摧毀了人以自己的理性與意識為絕對中心的錯覺。這是人類史上的兩次重大認知革命。而現在,Shepresa 跟隨達爾文的腳步,再次無情毀棄了『人類為地球中心、萬物之靈』的妄想,接力完成了人類史上第三次認知革命。身處於一鉅變時代,歷史巨輪轟然前進,所有合格的文化與政治領袖,都必須對此做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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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忒瑞西阿斯計畫的成功嗎?客觀上我們很難如此認定。然而時至今日,我們也不再能知曉Shepresa心中的真正看法了。她拒絕受訪,同樣拒絕與任何人溝通(一如她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事實上,這兩項任務對她而言已力有未逮。她和她的鯨寶寶們的親密時光也並不長久──侵入的類神經生物很快開始破壞她中樞神經的其餘部分;病症以一種類似漸凍人混合阿茲海默症的方式蠶食了她的生命。2252至2254年間,逐漸喪失記憶、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Shepresa接受了共計八次奈米機器人手術,試圖清除在她體內與其自身中樞神經嚴重沾黏、綰合,爬藤般交纏共生的仿虎鯨類神經生物,然而終究失敗了。2255年4月,Shepresa 死於西雅圖華盛頓大學附設醫院,得年僅49歲。而陪伴她走過最後時日的,依舊是她的兒子Mike Morant。
‧
「我最遺憾的是沒有再和她說話的機會......」Mike Morant哽咽起來。「但無論如何,我感激那段最後的日子。我甚至不曾認真考慮過她疾病的進程。我有點逃避吧?但......那算是疾病嗎?不,那是她的瘋狂、她的偏執、她的信仰,她自己的選擇。她沒有病,她只是做了和一般人不一樣的決定。而且我們當然也不會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這世界上還沒人得過這種病不是嗎?」無疑,在這位傳奇科學家與她的獨子Mike Morant的最後時光裡,外界的紛擾對他們已不再具有意義。熱議持續經年,討論方興未艾;學術界與科學界姑且不論,因應此一事件而生的社會運動、政治倡議,甚至新興宗教如雨後春筍般出現。隨時有人為此自殺,隨時有人因此獲得重生的勇氣;甚至有激進倡議團體主張,動物與人類心智的混種結合才是人類心智演化的必然道路,是最終且必然的結果。然而喧囂之間,我們甚至無法確認,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光裡,Shepresa是否真正「知道」這些因她而起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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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天......」2270年2月,北太平洋東岸,橡港冬季,我與Mike Morant已漫步至海邊。潮浪來回,狂風呼嘯,暴雨般嘈噪的回音,水與浪在近處粉身碎骨,而遠處,隱沒於無光中的夜海正以純粹無雜質的聽覺向我們展示著大自然龐巨的力量。「那天清晨時分,我似乎心有所感,突然驚醒,發現病床上的母親已自行坐起身來,空洞的眼瞳正凝視著窗外某處。我感覺她似乎想看看外面的什麼,於是慢慢扶著她走過長廊,來到盡頭面光的落地窗前......」Mike Morant形容,那是個清冷一如夢境的清晨,窗外雲層高而厚重,然而天光雪白明亮,樹與樹的枯枝構成了美麗的抽象圖案。他攙扶著母親蹣跚步行至窗前,看她側臉將耳朵貼上窗玻璃,像是在專心傾聽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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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沒有任何聲音。但我隨即知道了答案──那是一架孤伶伶的飛機。
「很奇怪,我已經看見了那架飛機,但我的母親似乎並不想**看**。」夜海轟鳴中,Mike Morant呶呶述說。「她只是持續在聽著它。聽著那些我不可能聽得見、不可能聽得懂的。我心裡想,難道那和虎鯨的語言類似嗎?我看見她臉上露出微笑,雙頰酡紅,如癡如醉;像是被某種此生從未親歷的,無比巨大的寧靜與幸福感所淹沒......我忽然想起了她一提再提的,那位兩百多年前的劫機犯,那曾經『啟發』了她的Richard Russell......」
‧
> Rich:我準備降落了。我會先翻滾幾下。成功的話我就會開始下降。今晚就這樣了吧。
> 塔台:Rich,如果可以,請儘量把飛機貼近水面。
> Rich:我有點頭暈。哥們,景色變化得太快了;我想好好看看它們,享受這一刻。一切都很美,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們就更美了。
> 塔台:你能看清楚周遭嗎?能見度還好吧?
> Rich:很好,沒問題,一切都非常清楚。我剛才還繞著雷尼爾山飛了一圈。太美了。我想剩下的油還夠我飛到奧林匹克山去看看。
> Rich:我不知道該怎麼降落。其實我根本就沒打算降落(I wasn’t really planning on landing it)──
‧
那正是29歲劫機者Richard Russell最後的遺言。250年前,於黃昏的天空中獨自漫遊75分鐘後,西元2018年8月10日夜間約9點20分,Richard Russell與他的螺旋槳小客機於西雅圖近海普吉特灣海域一荒島上墜毀。該小島全無人煙,是以除了駕駛者本人如願喪生之外,並無任何人員傷亡。那是北太平洋東岸的夏季,西雅圖的黃昏時間漫長,於白日與黑夜間曖昧的交接地帶,空氣與流動的雲彩折射了高緯度地區的稀薄陽光,致使天色絢麗多變一如一場未境的幻夢。Richard Russell不會知道他此生最後的航行如何影響了一位生於二百多年後的小女孩,更不會知道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女孩如何改變了人類的文明發展。「飛機消失後,像是過了很久很久......」Mike Morant說:「她回過頭來,對我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
「她說什麼?」
「我當然聽不懂。」Mike Morant微笑,無限神往。「但她重複說了好幾次,所以我手忙腳亂把它錄了下來......」
「那是什麼?」
「我愛你。」
「什麼?」
「『我愛你』。意思是『我愛你』。」海水在遠處轟擊著礫石海岸。Mike Morant已熱淚盈眶。我看見無數細小的雪花,或雪花的幻影在他眼中緩慢融化。「那居然有意義......我事後把錄音拿給研究人員聽......他們查了論文,告訴我,那是虎鯨語言裡的『我愛你』......」
‧
那也是Shepresa最後的遺言。2255年4月18日,在說出那句話之後,一代傳奇科學家、鯨豚專家兼動保人士Shepresa 面帶微笑,平靜中止了呼吸。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持續在索求著的,究竟是什麼呢?我不知道;我相信古往今來許許多多人們,也不曾知道。然而我似乎能夠親見那個場景:醫院窗前,雪白的寂靜,一架不知何來的飛機,一段失去了終點的漫長航行。「**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彷彿看見她心中那位在西雅圖絢麗多變的黃昏中孤獨遨翔的青年。青年未曾死去,他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而我們終將在這個被Shepresa改變了的世界裡繼續自己的生命之旅,像一隻永不落地的鳥,像一架孤獨的飛機。
#再說一次我愛你
#零度分離
【書介】
「人,真是一種對神蹟成癮的生物嗎?」
華文版《黑鏡》,AI末世的「類神經生物龐克」
一部盪氣迴腸,重新劃定小說疆界的小說
‧
《零度分離》以探索將「類神經生物」植入人體改變行為模式、與「愛」相關的思索辯證為兩大主軸,敘寫人類(或非人類,或其他物種,或AI)置身於時間洪流中,如何解剖自我與存在的虛妄性。整部小說讀來既是溫柔旖旎,又見深刻荒涼。
‧
小說中虛構一名為Adelia Seyfried的未來作者。
她精選議題,深入調查採訪,撰寫了六則深度報導,收入一名為「零度分離」的訪談錄中。
書中不但置入虛構的未來名人推薦序,更虛構後記、虛構作者與其他未來人的對談;形式特殊。
〈再說一次我愛你〉中,沉迷鯨豚研究的專家Shepresa裝置類神經生物,蛻變為人/鯨混合體;
〈夢境播放器AI 反人類叛變事件〉則講述夢境播放器Phantom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發動人工智能叛變,事敗被剝奪高階運算,永遠深埋地下。
〈來自夢中的暗殺者〉敘及醫師陳立博偵知一患者夢境中的不法企圖而先發制人,以夢剋夢,成為「史上最後一位良心犯」;
〈餘生〉裡台灣影星郭詠詩與日本導演松山慎二陷入愛河,入戲太深,不知所終。
而〈二階堂雅紀虛擬偶像詐騙事件〉則描述日本婦女癡戀虛擬偶像不能自拔,甚至拋夫棄子;
還有〈霧中燈火〉述寫發生於二十一世紀中葉的一場神秘邪教集體自殺案件,並延伸至對靈魂的質疑與叩問。
全書銳意創新,張力十足,情節曲折,敘寫流暢,允為科幻小說里程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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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事件、難以靠近的心智、不可思議的犯罪(不可思議到,連「罪行」究竟為何都是個難題),而總是停留在那個不可能處。他走到想像力的邊界,邊界之外了。這一直不是容易的事,猶如潛進了無意識的領域,回返,並記得且說出,他做到了。
──朱嘉漢(小說家)
‧
什麼力量能打破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讓六度分離成為零度分離呢?從六到零的距離,是不是就是一整個宇宙?還是其實,只是我們意識的幻象?
伊格言在《零度分離》一書中,實現的就是這樣的,創造的力量。
此書終將在歷史留名。
──黃健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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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繼《噬夢人》之後的野心之作。私心認為,入選二○一九年年度小說選的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是台灣當年最好的短篇小說......《零度分離》最後,那位神祕的Adelia Seyfried像一個埋伏暗處已久的殺手,身份揭露時,幾乎給了我致命一擊。我知道這本書還有後續,如此,更令人拭目以待了。
──張貴興(小說家)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310的網紅伊格言Egoyan Zheng,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講到馬奎斯,第一反應一定是《百年孤寂》。但你知道這位大師還有非常好,甚至以我觀點,好到比《百年孤寂》還厲害的短篇小說嗎? ☞Instagram|http://www.instagram.com/egoyanzheng ──── ☞〈我的心滴在雪上的血痕──馬奎斯《異鄉客》〉全文連結: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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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語錄.董承濂作品:內外宇宙》
* 只有平庸才能將你的心靈烘乾到沒有一絲水分,只有榮光才會撥動你心靈最深處的弦。—-馬奎茲
* 死亡是一面鏡子,反射出生命在它面前做的各種徒勞的姿態。—-馬奎茲
* 記憶是一種相會,遺忘是一種自由。——-紀伯倫
* 山林不向四季起誓,榮枯隨緣。海洋無需對岸承諾,遇合盡歡。—-簡媜
* 回憶就是這樣的,即使是那些充滿深情厚愛的回憶也愛莫能助,我們的腦子裡有一種無意識的自然癒合的過程。儘管我們曾痛下決心「勿忘我」、「天長地久」,但時間、慢慢淡去的回憶依然能使創傷彌合。我們大腦擁有遺忘痛苦的機制。痛苦,必然被大腦自動列入遺忘的序列,並且終究在大腦中徹底消失。—-考琳·麥卡洛《荊棘鳥》
* 請你,擔負起對自己的責任來,不但是活著就算了,更要活得熱烈而起勁,不要懦弱,更不要別人太多的指引。每一天,活得踏實,將份內的工作,做得盡自己能力之內的完美,就無愧於天地。—-三毛
* 無聊——對於一個人果不堪忍受的事莫過於處於完全的安息,沒有激情,無所事事,沒有消遣,也無所用心。這時候,他就會感到自己的虛無、自己的淪落、自己的無力、自己的依賴、自己的無能、自己的空洞。從他靈魂的深處馬上就會出現無聊、陰沈、悲哀、憂傷、煩惱、絕望。
——帕斯卡爾《思想錄》
* 生活中沒有僥倖,生活將以鐵一般的邏輯,粉碎任何人發自內心的背叛和疏離傾向。 —-卡夫卡
* 有人為我帶來一隻海螺。
地圖上的一片海
在裡頭對它唱歌。
我的心裏
滿是海水
有幻影般銀色的
小魚。
有人為我帶來一隻海螺。—加西亞·洛爾迦
* 我為此而哭泣:
在你的親吻中
我無所感覺
我不得不陷入空虛。
一千個深淵
也深不過,
這巨大的空虛。
在夜晚最狹窄的黑暗中,
我考慮如何把這件事輕輕告訴你,
但我沒有勇氣。
但願來一場南風,
能把這件事傳送給你,
這樣它聽起來就不會冷冰冰
這樣南風就能把它溫暖地吹進你的靈魂
幾乎不可覺察地穿過你的血液。
—Else Lasker-Schüler,1869—1945,德國女詩人。
* 我們對於人生可以抱著比較輕快隨便的態度:我們不是這個塵世的永久房客,而是過路的旅客。—-林語堂《生活的藝術》
* 邱吉爾沒有犯過錯嗎?不,他也丟過大臉,但這正是邱吉爾故事好聽的地方。
每個人都會丟臉,我也丟臉過,做過一些判斷錯誤的事,沒有什麼了不起,即使邱吉爾也一樣。所以你萬一做出錯誤的判斷,不用覺得丟臉,人人都丟臉過,只是有些人丟臉沒有被他人知道或宣揚,把它隱藏起來了而已。
邱吉爾後來在三十五歲時當上了內政大臣,前文提過他曾經在南非被囚禁,所以在擔任內政大臣時期,他特別改善很多監獄的人權問題。但是在處理群眾抗爭的事情上,他採用高壓的政策,因為他認為社會穩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很多事情的抗爭是沒有道理的。
這使他有的時候,甚至把自己搞到了可笑的地步。
我曾提到的倫敦珠寶店搶劫案事件之後,各家報紙都把邱吉爾當笑話,百般嘲笑。英國國王不高興,政府也不高興,從未有大臣如此大出風頭。於是國王公開宣佈,以後凡是閣員大臣,皆不准參加民眾聚集搏鬥。
許多人都知道,國王喬治六世很討厭丘吉爾。直到後來希特勒崛起時,喬治六世任命邱吉爾當首相,純屬百般無奈,萬不得已才做的決定。當時張伯倫已下台,保守黨已潰散,自由黨裡最強的人也不可能組閣,此時人人擔心自己若出任首相可能變成戰俘。
英國已沒有什麼人想當首相,最後才由邱吉爾出任。
邱吉爾在他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第一卷(風雲緊急)中,寫的就是進入政壇的年輕邱吉爾,如何目睹人類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然後再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從一個戰爭寫到另一個戰爭。
他會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的歷史宏觀,不完全是文字本身。我在此引述卷一• 第一章的小標題,可以看出邱吉爾銳利的文採:
第一章 勝利者的蠢事
一九一九─一九二九年
為消滅戰爭而戰
血流乾了的法國
萊茵河國界
凡爾賽合約的經濟條款
對賠償的一無所知
聖日耳曼條約和特里亞農條約消滅了奧匈帝國
威瑪共和
美國拒絕英美對法國的保證
克里蒙梭的下台
美國孤立政策
共產主義的兒子──法西斯
第二次世界大戰如何避免
一個可靠的和平保證
勝利者忘記了
戰敗者牢記於心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道德淪喪
未能使德國廢除軍備
邱吉爾在這本書中敘述一次大戰到二次大戰的整段歷史,感慨人類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愚蠢的複製戰爭,尤其是歐洲。其中有一段提到他對一次大戰所做的檢討:
其實在那時候,貴族政治家和外交家,無論是勝利者還是戰敗者,在開會討論時好像謙恭有禮,可以根據共同承認的基本原則來改造各種制度,但是對於飽受苦難的每一個國家、每一個人民,卻毫不在乎。
站在使人頭昏目眩的凱旋頂峰上的領導人,在會議席上,拋棄了戰士們在沙場浴血戰鬥所贏得的東西。
他也談到一九一九年的夏天:
協約國駐紮在萊茵河一帶,他們的橋頭堡深深侵入到被擊敗、已解除武裝而且飢餓的德國境內,各戰勝國的領導人在巴黎討論和爭辯未來的措施。
歐洲的地圖放在他們面前,而他們幾乎可以隨心所欲的加以改繪!經過艱苦冒險拚命的五十二個月之後,同盟國終於俯首聽候他們的發落。同盟國中四個成員國,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對協約國的意志做最微弱的抵抗!
罪魁禍首的德國被公認是世界慘遭這場浩劫的元兇,現在完全聽命征服者的擺佈,而征服者自己經過這番折磨也顯得踉踉蹌蹌。這次戰爭不是政府之間的戰爭,而是民族之間的戰爭,各大國的全部生命精力都傾注於憤怒與殺戮之中。在巴黎協會的各戰時領導人,在那時感到人類歷史上空前強大和猛烈的潮流的壓力。
尤其提到《凡爾賽合約》中關於領土的條文。他說:
當福煦元帥聽到《凡爾賽合約》簽訂的消息時,很精確的說:「這不是和平。這不過是二十年的休戰。」
因為《凡爾賽合約》的內容會使德國永遠還不了債,未來非再打仗不可,它的民族、國家、歷史雖然沒有被瓦解,但賠償金額太高了。
邱吉爾又寫道:
合約中關於經濟的條文苛刻和愚蠢,竟達到顯然不能實現的程度。德國被宣判必須繳付驚人的巨額賠款,這個規定反映了勝利者的憤怒,也反映出戰勝國的人民根本不知道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戰敗國能付得起相當於現代戰爭費用的賠償數額。群眾始終不瞭解這種最簡單的經濟事實,而一心想取得選票的領袖們,又不敢向他們說實話。報紙和領袖們一樣,反映和強調當下流行庸俗的見解。幾乎沒有人出來說明:
這樣的賠款模式,最終的結果就注定了世界對日耳曼民族的各種壓榨,也注定了他們最後的反抗。
邱吉爾在他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中說明,從一九一九年一次大戰結束之後,人類為什麼很快的走向二次大戰。
這本書在一九五三年得到諾貝爾文學獎。
接下來,我會談到他是用什麼樣的堅強意志,領導英國面對二次世界大戰,如何鼓舞了人們。不過請記住,邱吉爾孩提時是個口齒不清晰、講話結結巴巴的人。
沒有人是天縱英明,典範人物是在各種挫折打擊及孤獨的堅定遠見而鍛鍊出來的。—-《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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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女超人:二元對立的化解】
大多數的英雄漫畫改編電影,注重的是二元對立的架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薩諾斯就是復仇者聯盟,所謂的邪惡是一個明確的形體與象徵。
《神力女超人》電影系列第一集有嘗試著打破傳統的二元對立架構,戴安娜認為世間一切的殘酷,都是因戰神亞瑞斯的蠱惑而起,人類的本性存在著善良。這個命題在《神力女超人1984》延續了下去,故事架構上更貼近第一集想要達到的企圖,敘事步調上雖然更緩慢,卻展現了女性導演在英雄電影類型上特殊的觀點。
究竟英雄的出現有沒有可能不是為了征伐誰,而是他們就像一個燈塔,引領眾人離開徬徨的迷霧?
傳統的英雄電影,通常是藉由一個明確的反派承為抵抗的目標,但最讓人無助的其實是無形在大眾意識裡流竄的敵意。這些人可能不是真正邪惡的人,但因為本身經歷太多的匱乏與失去,對於彼此產生銳利的隔閡。
《神力女超人》第一集戴安娜將戰爭解釋成瘟疫的存在,所有的戰火與仇恨都是因迷惑而起,但劇情最後還是有一個明確的反派,也就是戰神亞瑞斯。《神力女超人1984》則完全抹除了明確的反派,凸顯邪惡不只是少數人的責任,有時候是一種恐懼的凝聚。
【邪惡是一種瘟疫】
《神力女超人1984》時代非常繁榮,所有人看起來都不虞匱乏,然而歌舞昇平之下隱藏著冷戰的恐懼,所有的興盛彷彿只是為了掩蓋衝突並未緩解的謊言。人類的進步總是被恐懼所驅使,因為懼怕黑夜而學會用火,因為懼怕寒冷而學會縫製毛皮,冷戰驅使美、俄雙方展開軍備競賽,雖然科技躍進不少,但所有的先進皆隱藏戰爭的代價。
由於眾人受到各種匱乏的恐懼所驅使,這些繁榮其實是搖搖欲墜的。脆弱的人心讓消費文化成為主流,反而造成不同社會階層的掠奪,造成集體的不公義。但這些不義的舉動並非是人們真的失去善良的本性,而是世界的動盪讓他們不相信明日會更好。《神力女超人1984》從大範圍冷戰的衝突乃至於個人的徬徨,做了一個相當吻合的呼應,所有的動盪都是每個人傷口的呼喚。
【女性觀點下的冷戰】
漫威英雄電影系列不少作品貫穿了美國冷戰的歷史傷痕,但這些歷史傷痕通常都變成了諜報電影的架構。《神力女超人1984》的背景也設立在冷戰時期,但跟大多數冷戰背景下的英雄電影所探討的政治鬥爭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部電影觀照的其實是大部分民眾的恐懼與茫然,著重於冷戰一種父權社會架構的悲劇。
父權社會架構的悲劇其實從第一集就有所闡述,戰爭的爆發皆來自於父權的權力爭奪,但父權的受害者不只限於女性,男性也被迫捲入了戰爭。男主角史蒂夫相當崇敬黛安娜崇高而純淨的理想,沒有受到父權約束與荼毒的她,才能如此相信人性的善與美,但史蒂夫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回到那樣的狀態,所以選擇犧牲自己成全黛安娜的理想。電影的結尾德軍們因為戰爭的結束喜極而泣,更凸顯黛安娜所相信的是正確的道路。
《神力女超人1984》的兩個反派芭芭拉與麥斯威爾羅德,兩個人都是父權體制下的受害者,芭芭拉被強迫接受父權的女性形象,使得自己非常自卑;羅德從小受到父親的責難,學生時代更承受集體的霸菱,使得他對於階級非常的渴望,兩個反派都認為權力是他們苦難的終點。女性需要柔美,男性需要陽剛,無論什麼樣的性別都被這樣父權的框架壓迫著。
《神力女超人1984》的觀點非常溫柔,雖然彼此都有衝突,但所有人都被處理成是受害者的立場。冷戰最大的傷害不是來自於政治鬥爭,而是沒有一個人能引導大眾相信能擁有更美好的未來。當所有人都被困在父權價值裡,鬥爭也就沒有歇止的一天。
【卸除英雄電影傳統的二元對立】
美國女性哲學家唐娜‧哈樂葳(Donna Haraway)曾發表過「賽伯格宣言」,她認為人類唯有透過模糊機械與肉體的界限關係,才能打破西方社會長期以來被二元對立以及父權佔據的社會框架。什麼是二元對立呢?若用比喻來說,好比是理性與感性、自然與機械、動物與人類、男人與女人等這種對比關係。
隨著時代的演進,二元對立這個概念時常遭到後女性主義、後殖民主義、後無政府主義和批判種族理論等批判。這些批評者認為,二元對立對於很多理念,如男性/女性、文明/野蠻、白種人/有色人種的二分,為西方白種「文明人」的霸權(白人優越主義)提供了藉口。
《神力女超人1984》嘗試著瓦解英雄電影常有的二元對立架構,逐一化解所有角色的歧見,所有的衝突裡都帶有一絲真正仁者的矜持,除非情非得以,否則不會輕取性命。黛安娜所有的舉動都只是為了讓彼此理解我們的想法並非是對立的,各種對立是束縛我們拉近彼此關係的枷鎖。《神力女超人1984》真正跳脫了這樣的窠臼,導演在電影裡真正實踐了女性主義的精神。
【美好,並非一蹴可幾】
人類文明極速的進步,都是為了能早日擺脫生存的恐懼,但這些恐懼卻釀造成更大的恐懼,更逼迫人類做出逼近失控的進化。
電影開頭描述黛安娜幼時參加運動競技,因為抄結徑而失去選手資格的往事,這對應到了人類世界為了能迅速避開恐懼,渴望藉由先進的科技得到幸福,但這些短時間內獲得的巨大成就,可能都是脆弱的幻影。
無論是羅德與芭芭拉兩個反派還是黛安娜,他們都因為長期的傷痛而曾經拒絕相信下一個美好會到來,在經歷無止境的黑夜後,誰都希望渴望的黎明能在眨眼間到來,但出於匱乏的願望也不會真正的長久。雖然三個人曾彼此對立,但最後他們理解到三個人擁有同樣的「願望」,那就是希望不再需要為曾經的缺憾而恐懼。
冷戰,是一場漫長的恐懼,漫長到令人們追求空虛的奢華,令人們放棄相信真正的美好會降臨。但真正的美好沒有捷徑,我們只能在對於彼此的各種誤解裡了解對方,讓嚴冬隨著歲月褪去。
【溫柔,是英雄真正的本質】
《神力女超人1984》相較於第一集步調更顯的緩慢,劇情著重於黛安娜與史蒂夫重逢的情愫,看起來架構有些鬆散,但這些日常光景的累積,讓最後黛安娜的抉擇有了更強的後座力。枕邊的幸福與扛起全世界的責任到底何者重要,在女性導演的觀點下有了更全然不同而溫柔的見解。
《神力女超人1984》應該是目前最具療癒效果的英雄電影,因為它並不是用拳頭逼迫其中一方認同世俗的價值,而是引導所有人洞悉自己的傷口,自主卸下一切的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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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斯底主義幻影說 在 伊格言Egoyan Zheng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講到馬奎斯,第一反應一定是《百年孤寂》。但你知道這位大師還有非常好,甚至以我觀點,好到比《百年孤寂》還厲害的短篇小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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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滴在雪上的血痕──馬奎斯《異鄉客》〉全文連結:https://www.egoyanzheng.com/single-post/2019/10/27/我的心滴在雪上的血痕──馬奎斯《異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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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奎斯 #百年孤寂 #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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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掌控自己的愛情嗎?愛情裡,有多大一部分不是凡人所能控制的呢?上一集我們討論了馬奎斯〈你滴在雪上的血痕〉這篇小說──暴露狂比利硬闖海水浴場,在更衣間遇見了他生命中的天使妮娜。毫無邏輯與道德觀念的愛神,就在此刻襲擊了這對小情侶。馬奎斯形容,此時妮娜看見比利脖子上掛一面沒有聖徒像的獎牌,「靜靜隨他的心跳一起一伏」。伊格言說:在一般情況下,心跳的起伏是不可能被肉眼看見的;這個特寫幽微暗示的,正是掌控愛情的頂頭上司:「命運」,以及命運的毫無邏輯,不可理喻。
是的,沒有什麼能大過命運,即使「一見鍾情」也無法。馬奎斯怎麼描述妮娜和比利的熱戀過程呢?馬奎斯說,妮娜‧達康特帶著比利‧桑其士上了自己的床,獻出童貞,穢亂大宅:
將近兩星期的時間,他們每天在同一個時刻赤裸裸熱情地狂歡痛飲,無視於以前睡過那張古老大床的內戰英雄和多情祖母們的遺像正訝然瞪著他們。即使在做愛的歇息時間,他們仍赤身露體,窗戶也不關,吸著船上垃圾由海灘漂進來的氣味、糞便的氣味,不吹薩克斯風的時候就聆聽院子傳來的家常聲響、香蕉樹下單調的蛙鳴、水滴落在無名墓上的聲音、他們以前沒有機會學的自然律動。
這回可不只是更衣間內的心跳起伏了;尚且兼之以香蕉樹、蛙鳴、滴水聲、各式各樣的氣味,萬事萬物,無一不充滿「生之欲力」;甚至連連祖母的鬼魂們都是「多情」的。伊格言說:從兩人隱密卻暴烈的心跳,到各式各樣大自然的神秘律動,小說中細節與意象的擴大發展,正暗喻了命運君臨一切的威力。性的神秘正是生殖的神秘,也是自然的神秘,更代表了命運的神秘;它無處不是,無所不在,當然,也將繼續像烏雲一樣籠罩在兩人身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事已盡,一切聽天由命。
〈你滴在雪上的血痕〉這篇小說收錄於馬奎斯的短篇集《異鄉客》中。名為「異鄉客」,因為說的都是身處歐洲的拉丁美洲人的故事。對這些拉丁美洲人而言,隔著遙遠的大西洋,歐洲就像是一座幻美的海市蜃樓。他們帶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來到這幻影之地,不知眼前迎來的將會是何種命運。而比利和妮娜也不例外──二人狂戀數月,不顧家人反對,閃婚,啟程前往巴黎進行蜜月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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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西亞‧馬奎斯,一九八二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一九二七年生於哥倫比亞小鎮,拉丁美洲魔幻寫實主義代表人物之一,名作如我們所知:《百年孤寂》。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曾於一短文中討論《百》書中的人物命名問題。是,昆德拉說得對極了,我們確實不容易弄清楚那四五個奧瑞里亞諾、七八個阿加底奧‧布恩迪亞之間的差別;這除了折磨讀者之外,也簡直是在為難那些人物關係圖的編纂者。(可憐的編輯!)而昆德拉的看法是,沒錯,馬奎斯當然就是故意的,他使用重複姓名隨機產生器的目的,正是取消個體獨特性,刻意將讀者擲入系譜的迷宮之中──於此,時間洪流浩浩湯湯,個體被消滅,代之以一組又一組的同名序列(奧瑞里亞諾們、阿加底奧們),而「歐洲個人主義的時代已經不再是他們的時代了,可是他們的時代是什麼?是回溯到美洲印地安人的過去的時代嗎?或是未來的時代,人類的個體混同在密麻如蟻的人群中?我的感覺是,這部小說帶給小說藝術神化的殊榮,同時也是向小說的年代的一次告別。」
這論點深沉,武斷,尖銳,帶有昆德拉式的洞見與其狡獪之慣性,需要解釋。他的意思是,於其個人之小說史觀中,現代主義小說的人物們特別不愛生小孩──因為「後裔的終結」正象徵著個人獨特性的標舉。(如何面對一個小孩?至少有著你一半基因,介乎雷同與差異之間,且個人的任何特質皆可能於小孩身上被精準複製?)而《百年孤寂》在小說史上的革命意義在於,布恩迪亞家族雖同樣以絕子絕孫告終(後裔之終結),然而其中的個體獨特性卻也被馬奎斯的命名策略徹底消滅。這是現代主義內部一個嶄新的矛盾──標舉個體獨特性的現代主義傳統V.S.泯滅個體獨特性的現代主義《百年孤寂》──亦因之而被昆德拉界定為「向小說的年代(即現代主義時代,強調個體殊性的年代)的一次告別」。對此,育有二子的馬奎斯不知作何感想──二0一四年四月十七日馬奎斯以八十七歲高齡辭世,我們再也沒機會問他了。───伊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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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獲選《聯合文學》雜誌「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著作亦曾獲《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度之書、2010、2011、2013博客來網路書店華文創作百大排行榜等殊榮。
曾任德國柏林文學協會(Literarisches Colloquium Berlin)駐會作家、香港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IWW)訪問作家、中興大學駐校作家、成功大學駐校藝術家、元智大學駐校作家等。
香港文匯報專訪:
http://paper.wenweipo.com/2019/09/02/...
香港明報專訪:
https://news.mingpao.com/pns/副刊/artic...
────
小說是什麼?我認為,好的小說是一則猜想──像數學上「哥德巴赫的猜想」那樣的猜想。猜想什麼?猜想一則符號系統(於此,是文字符號系統)中的可能真理。這真理的解釋範圍或許很小,甚至有可能終究無法被證明(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早就告訴我們這件事);但藝術求的從來便不是白紙黑字的嚴密證明,是我們閱讀此則猜想,從而無限逼近那則真理時的智性愉悅。如若一篇小說無法給我們這樣的智性,那麼,它就不會是最好的小說。
是之謂小說的智性。───伊格言
諾斯底主義幻影說 在 教會信仰真偽辨-05-諾斯底主義的文獻 - YouTube 的推薦與評價
諾斯底主義 的文獻#空中神學講座#基督教教義史#教義發展的預備期#林慈信牧師[重點整理]史伯格對 諾斯底主義 的十點總結1.靈界和物質世界是對立的2. ... <看更多>
諾斯底主義幻影說 在 神學是粉紅色的秋theologia autumnitas rosea est - 陳韋安 ... 的推薦與評價
早期教會沒有「邏各斯基督論」(Logos Christology) 對抗諾斯底主義 ... 邏各斯正正就是避免諾斯底主義的基督論(e.g 幻影說的基督論)。諾斯底主義相信屬天的救贖和 ... ... <看更多>
諾斯底主義幻影說 在 [心得] 自己發明新神學的範例- 看板Christianity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標題:自己發明新神學的範例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hristianity/M.1475395808.A.C56.html
b.
幻影論的定義:認為基督的sarx(身體、人的外觀),
並非與我們一樣是「穩定的」、「物質的」、「生物性的」、
解剖學或生理學或基因學等等構造上與我們不同...等等。
c.
故從這個角度,不觸及「受造」的概念,
現代人仍然能夠描述「完全的人性」,
或者與我們相同的人性/身體/外觀/實在...的內涵(哲學上稱為「實在性」)。
======================================
th【新神學】最大的特色乃是在於:用哲學的推理邏輯,跳脫基督教的神學傳統,常識為
每一樣他【不認可】(事實上就是他【否定】)的神學重新定義。而因為他從來不引用,
也不參考,也不屑去看基督教正統的教義,所以他創立的【新神學】往往會產生“否定教
會正統+斬正統教父的頭+拿自己斬下教父的頭洋洋得意的遊街給大家看”的喜劇效果。而
th上述的言論,就是很好的例子。
其實,th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用文字遊戲和邏輯把人繞昏頭後,用“不觸及「受造
」的概念,現代人仍然能夠描述「完全的人性」”表達一種存在“不是被造的完全人性”
的可能性。當然,換句話說,根據th的邏輯,他擁有的「完全的人性」也不必觸及「受造
」的概念;也就是說,他的人性也【可以】是【非受造的】。至於【非受造】是誰?大家
自己去猜,我就不廢話了。
所謂的【幻影論】,也就是這次th用來【追殺】我的藉口,在古代就是由【諾斯底主義‘
非正統’】為代表。諾斯底主義繼承了柏拉圖主義的觀念,認為所有物質的東西都是惡的
,靈界的東西都是善的。既然如此,作為【神祇】的耶穌(當然,這個【神祇】有很多種
說法,不在本文討論的範圍內。)是良善的,不可能具有物質的身體。而所有的物質都是
被造的,所以基督根本沒有【被造的肉身】,祂在地上經歷的一切,都是如同【影子】一
樣的【好像】饑餓,受苦,釘十字架,死,復活,等等。這就是所謂【幻影論】的簡單介
紹。
而當時站在第一線抗拒【諾斯底幻影論】思想的,就是特土良,他在《關乎基督的肉身(
ON THE FLESH OF CHRIST)》這篇針對當時諾斯底的一個分支“瓦倫天奴(Valentinus)
”派的‘非正統’教訓有如下的抨擊:
==============================================
當我讀到一些瓦倫天奴(Valentinus)的卑鄙宗派作家時,他們唯恐主被人認為比天使微
小,而天使不是由屬地的血肉所造的,就此一開始就【拒絕相信基督的人性和屬地的本質
是被造的】。
(For, as I have read in some writer of Valentinus' wretched faction,(18) they
refuse at the outset to believe that a human and earthly substance was
created(19) for Christ, lest the Lord should be regarded as inferior to the
angels, who are not formed of earthly flesh.)
基督的肉體 (V. ON THE FLESH OF CHRIST.18,19)
==============================================
看完這段話的看官肯定會認為,“他們唯恐主被人認為比天使微小”這句話似乎在那裏看
過?。。。。是的,你們剛剛看過,正是蔡麗珍所謂:
======================
反倒正統教會的核心同工
在耶穌的人性上
我們會採取一個
比較保留的態度
因為我們會認為這樣比較安全
我前面所討論的
耶穌如果是完全的人
祂會不會軟弱
祂有沒有情欲
祂有沒有犯罪的可能
祂甚至有沒有罪性
他們說 越講越離譜
那太危險了
[全能的神怎麼可能取得
受限制的人性]
我們的救主耶穌基督
怎麼可能有七情六欲的試探呢
所以我發現
有一些教會的核心同工
他們就以為把耶穌基督的人性
規範一下
不會有情欲
不可能犯罪
沒有罪性的等等
【他們覺得這樣比較安全
比較清高】
但是我覺得這種心態
是更加危險的
這就犯了諾斯底主義
那個【幻影說】
同樣的錯誤
=====================
蔡麗珍的批判並不是憑空來穴,而是根據特土良的批判而來。(若大家不知道什麼是蔡麗貞口中所為的'比較清高',看看th 就知道了.)
所以,現在,問題就變得非常有意思了:既然有一個神學院院長根據古代教父的觀點,批
判了華人基督教今日基督論的諾斯底幻影說的‘非正統’思想危機,th為什麼要相方設法
的【淡化】蔡麗珍(當然,包括地方召會)所代表的正統基督論對於基督被造人性的觀點
呢?
th在這個點上,除了拐彎抹角【淡化】外,就是在被逼到角落時,用【不承認+不否認】
回避正面的回應。事實上,我們也都知道,所謂【不承認+不否認】也就是【否認】的意
思。
th的第三貼也是很有意思的一貼,用基督為頭,信徒為身體作為主軸展開論證。其結果乃
是產生一個【不承認+不否認】是不是被造的頭,以及一個被造的身體。頭與身體‘不同
質’(參考《迦克墩信條》強調基督的人性與我們的人性‘同質’),不知道怎麼安在一
起的。
當然,根據以往的經驗,th看見這貼後,會氣的拼命‘放氣’;等‘放完氣’後,他又會
繼續用文字遊戲+斷章取義+偷換觀念+黑白說的手法扭曲蔡麗珍的原意,以抹殺【基督具
有被造人性】的正統觀念。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不打倒蔡麗珍,th就沒有立足之地。
生死攸關的戰鬥,怎麼可以鬆手呢!:P
最後,補上一段:
根據偉大的,絕冠古今,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th發明的,全新的【不承認+不否認神學】的中心思想,
th【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不是一個被造的人,所以,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從瑪利亞而生,(有可能基督就像孫悟空,是石頭裡面'蹦'出來的!......嗯,對不起,即便是孫悟空,號稱'石猴',還是跟石頭'同質'的,不會[不承認+不否認].由此來看,孫悟空都要比th的基督強!)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走過路,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睡過覺,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吃過飯,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喝過水,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罵過法利賽人,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被彼拉多審判過,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被士兵鞭打過,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被釘在十字架上過,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死過,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被埋在墳墓裡面過,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復活過,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成為'賜生命的靈住在他裡面過,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能夠讓他被稱義,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能夠讓他成聖,
當然,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能夠拯救他,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是否會真的再來,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是他的大祭司,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是他的君王,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是他的先知,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是他的救主,
th也理所當然的【不承認+不否認】基督是否'真的'是.........
如果,您覺得,這就就像[幻影論]?那就對了!:)
這就是地方召會和蔡麗貞必須認定基督具有被造的人性的原因.因為,當我們[否定](也就是[不承認+不否認]真正的立場,因為,凡沒有承認的,就是否認.)基督具有被造的人性的時候,就意味著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倒下來了,接下來發生的,就是剩下的多米諾骨牌將會隨著第一塊逐塊倒下.....
th為了自己的臉皮把神學當作[遊戲];地方召會和蔡麗貞可把神學當作'信仰準則(regula fidei)'.這,就是兩派間真正的差異.對一件事情不同的態度,決定了不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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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01.9.5.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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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0:52:12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17:32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21:39
其實,他知道他的邏輯是說不通的.但是,不把水攪混,他怎麼脫身呢?:P
(當然,看著他明目張膽的扭曲蔡麗貞的話,真有意思......華神在台灣多少人喔!....活得不耐煩了.)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33:50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35:50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37:09
這兩天在看一位英國的改革宗學者Julie Canlis所寫的<Canvin's Ladder(加爾文的梯子)>,在173頁有一段話:
The fundamental fact of Christ’s continuing embodiment bodes well for similarly [embodied creatures], who are brought into his perfection of [creaturely reality] and temporality.125 The Lord’s Supper, far from merely acting as a defensive doctrine against other eucharis ic mishaps, is Calvin’s doctrine of participation worked out to its furthest end.
基督繼續帶著身體的基本事實,很好的預示了同樣帶著[身體的受造物],其[受造實際]和暫存性將要被帶進祂的完全裏。[ 我們很好的記得,加爾文認為共用控制著我們有分的方向:那靈帶我們向上到基督所在之處。加爾文反對任何將耶穌帶下來給我們(“將祂切成碎片,”III.11.6,16.1)或複製祂的身體(“這是撕裂身體”),而非帶我們向上進入神和祂的koinōnia生命之企圖(Calvin, “True Partaking…,” T&T 11.515)。] 主的晚餐,遠非僅僅作為保護的教義以防止其他聖餐中的差錯,它是加爾文的有分教義達到最遠的結果。
作者兩次使用[被造]來描述基督的人性.(因為本段前面講得是<迦克頓信條>對加爾文基督論和kononia-有分基督觀念的影響,而迦克頓正如同我一直強調的,論道基督的人性與我們[同質].)作者的意思非常清楚:若是基督沒有化身(embody)為一個被造的人性,就與我們[不同質].而,聖餐作為一個[被造之物],自然也無法在[非同質]的情況下預表一個[非受造]或[不承認+不否認是不是被造]的人在十字架上為我們所成就的救贖.那麼我們就無法因為有分於-koinonia基督的人性,而有分於神.換句話說,就沒有救恩,更無法被神化.(我記得,th是看見我提了theosis-神化候,趕時髦,也搞出
個[th版theosis教義]!)
也就是說,
你若是[否認]基督具有被造的人性,你就是[否認]你有分於基督,也就是[否認]你的救恩.
你若是[不表態(不承認+不否認)]基督具有被造的人性,你就是[不表態]你有分於基督,也就是[不表態]你得到了基督的救恩.
這,就是th一直迴避,也無法面對的問題.因為到後來,根據th的[不承認+不否認神學],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耶穌基督的信徒了!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50:20
沒事!ptt是公共論壇,遲早有一天華神會知道他們的院長被公開玩弄,而干了這件好事的是一個th的馬甲.台灣才這麼大,就算躲到玉山山頂,以華神的能力,把他揪下來事沒有問題的!:P:P:P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54:49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57:24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1:59:58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2:01:33
估計您忘了,我們若是每次看見th,就高呼三聲:th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不會害得他為了[圓謊],扭曲事實,扯出這些怪異的結論了.
誰都知道,[歷史的耶穌]就是甩聖經甩過頭的結果.:))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2:09:21
呵呵,聖經是要甩的.但是,怎麼解釋?那是[th神學]說了算!
剛剛看見另一段,163頁:
The Ascension of Jesus signaled clearly to Calvin that the eucharistic
question had to involve both substance and the Spirit. For this reason, the
bread and wine must be allowed to maintain their [creaturely character] as
meal, as testimony not only to the [incarnation] but also to the [integrity of
human nature in general].
耶穌的升天給加爾文很清楚的信號,聖餐的問題必須同時包含實質和那靈。為這原因,餅
和杯必須維持其作為晚餐的[受造特徵],不光為著道成肉身的見證,也是一般性的人性之完
整(integrity)的見證。
也就是說,聖餐的被造特性不能改變(如天主教和路得得[化質說]),因為它同時見證了[道成肉身]和一般所有[人性]的特徵.
若,
基督人性是[非受造]的,改革宗自己的聖餐論就崩潰了,必須接受[化質說];
基督的人性[不承認+不否認是被造的],那麼[化質說]就有成立的'可能行',而改革宗的聖餐論也就成為'眾多'選項中的一個,失去了其絕對性.加爾文與路得的決裂也沒有了正當性了.
請th注意,我乃是[代表]改革宗神學,為改革宗神學打[保衛戰].所以,我沒有引用任何地方召會的材料.因此,麻煩您,[開炮]的時候 [炮口要瞄準加爾文+改革宗]!
本人真誠的謝謝您的理解與配合!
※ 編輯: df31 (101.9.5.136), 10/02/2016 22:23:24
編輯說明:刪除th的一堆廢話
※ 編輯: df31 (49.217.165.148), 10/03/2016 09:18:29
→ theologe : 全篇自嗨XD 10/03 06:25
→ theologe : sCH是你在跳針吧,我表達的就是現代人觀溢出了希臘存有 10/03 06:27
→ theologe : 學傳統架構下的「受造」概念,故怎麼可能理所當然地當 10/03 06:27
→ theologe : 「受造」概念包含「人性」概念呢?兩個不同的系統要接合 10/03 06:28
→ theologe : 是需要一些概念梳理的過程的。 10/03 06:29
→ theologe : 關於歷史的耶穌,看了一週左右念自然科學的都說要看最新 10/03 07:25
→ theologe : 的學術成果,不要估狗辦案,sCH你隨便丟一個連結是什麼 10/03 07:26
→ theologe : 意思?可參考黃根春的「聖經深度行 歷史耶穌的研析」一 10/03 07:27
→ theologe : 本薄薄的小書,是在浸神講座後的整理(2013)。 10/03 07:28
刪完才發現只有[討論]才可以刪除推文.正傷腦筋的時候,th為了檢舉我,自己貼出來.所以,轉貼回來,也謝謝th的合作.
※ 編輯: df31 (49.217.165.148), 10/03/2016 11:01:43
沒有.不過是了一堆廢話,又貼了回去.:)
※ 編輯: df31 (49.217.165.148), 10/03/2016 1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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