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文學了一陣子了,在基輔這個城市的基輔大學持續學習,進步的緩慢讓我回憶起學習一個新語言並且要可以在一個國家有著正常生活,其實是個漫長的過程。
然而我的運氣很不錯,我的老師Nina是個非常熱心也有耐心的人,她時常會在晚上時跟我視訊做俄語對話練習,有趣的是她本身會說中文的烏克蘭人,還知道我的YouTube頻道,時常會默默地看我的直播,然後再跟我練習俄文的時候問我一些問題。
「AB,我常常聽你說什麼妹子妹子的,所以妹子到底是什麼意思阿?」
「AB,我發現你在直播講中文的時候,跟你在跟我說俄文的時候人格特質完全不一樣,彷彿像是看到另外一個人一樣。」
「AB,我可以給你一點直播的建議嗎?你可不可以少說一點”他媽的”,我聽得好刺耳好不習慣喔,拜託,只要少說一點就好了,一點點就好了好嗎?」
就這樣,大部分的時候我們透過俄文來溝通,但有時候講到激動或是太複雜的內容時就會夾雜一些英文和中文,就會變成同時間有三種語言在跑,很過癮。
前幾天的晚上,又是我們練習俄文的時間。
「AB,這兩天在忙什麼?給你的作業都還沒做。」
「我在準備寫一篇文章給我的粉絲,花了一些時間構思主題。」
「喔!你要寫什麼主題?」
「是個有關渣男的主題,女人到底喜不喜歡渣男?以及渣男有什麼樣的秘密…」
「女人當然喜歡渣男,這還用說嗎?」
Nina不等我把話說完就給出這麼直接明白地回答,倒是讓我愣了一下。
「hmm…很有趣,好奇為什麼妳會這麼覺得?」
「很簡單,因為這樣的男生基本上就是跟野獸一樣,女人天生就會被這樣的特質給吸引。」Nina用了「Animal」這個詞,與其翻譯成動物,我從她的聲調來判斷,野獸應該比較符合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男人也是一樣阿,男人特別喜歡必取,那種妖豔賤貨他們都抵擋不住,遇到了馬上智商歸零,上半身與下半身開始衝突打架。」Nina不只是提了渣男,連必取都一起拉入了戰場。
「這個必取是正妹就行。」正妹的俄文是красивая девушка(發音:克拉係法牙 跌幅需卡),我趁機又練了一下俄文。
「女人愛渣男,男人愛必取,這就是野獸天性本能般地互相吸引,很簡單的道理。」
我內心想著,我花了不少時間構思了這篇文章要怎麼寫,結果Nina你一句話就打死,真是很有戰鬥民族的效率。
「所以AB你覺得呢?你文章要寫的內容是什麼?」
於是我翻起了這幾天構思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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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醜男變成型男,重新追一次女朋友】 Ch.28
(加入一齊由頭追故事:https://bit.ly/33IHZy0)
帶著期待的心情回到公司,因為放工後就會跟靜宜首次約會,我腦海裡已經是兩個人在擠擁的街上靠著走,不時互望微笑,兩個人的手不斷觸碰,然後我豁了出去,一手牽著靜宜再跟她吻起來⋯⋯
「你在笑甚麼?」柏經理走到了我面前,停住了我的幻想:「來,有事跟你商討。」
第一次走進他的辨公室,只有一個形容詞:奢華。沒有人可以想像到原來辦公室的佈置可以是這樣子,最離譜是他的桌子,就是金舖裡的展示枱,放滿名錶及金器。
「看著它們,做起事上來都有幹勁一些嘛。」他留意到我的驚訝。
「經理找我有甚麼事?」我總是沒興趣跟他閒聊。
「我安排了一間新房間給你」他答:「到時你想放些甚麼都可以啦。」
我有點驚訝,但並非不是受寵若驚,而是這類人對別人好,一定是有企圖,我試探了一下:「無功不受祿呀,我只是剛過試用期,自己坐一間房好像不太好吧?」
「你工作表現太好,我最欣賞的就是人才。」他看著房外:「出面那些人苦幹多年,都不及你一個月的成績,還謙虛甚麼?」
經理口中的好表現,就是他之前把我加進了一些群組,裡面的都是他的客戶,希望透過投資股票賺錢。經理說:「你隨意給些心水他們就可以了。」我本來就對股票毫無認識,但直覺他是在騙人,不過阿龍卻跟我說:「就照著他去做,之後你就知道會發生甚麼事了。」
我很反感:「但我不想害人呀!」
阿龍只答我:「你把這幾隻股票介紹給他們吧,他們總會被其他人騙的,放心,他們遇上你已經好幸運了,至少損失都減到最低。」
結果,那幾隻股票都讓群組內的人賺大錢,然後經理就叫我功成身退,然後又加了我去另一個群組,又再賺大錢,我又再功成身退,而到了今天,就說給我一個私人房間。
「我知道了,你真有野心,你要的是升職吧?沒問題,我立即就可以升你做副經理。」柏經理再跟我說。
我來這間公司,從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接近靜宜。我不覺得這種優厚待遇會拉近我跟靜宜的距離,反而會讓她覺得我也是跟人渣經理們是同一類人。而且,坐我身邊的李勝華跟葉亞妮也很有趣,關於他們的事,我還很好奇。
最重要的一點,坐在那間新房間是偷看不到靜宜的。
「我想要的並不是你所說的,照現狀就好了。」為免經理再說下去,我一邊開門一邊說:「有事再叫我做吧,我先出去了。」
這次約會,我跟靜宜沒有一前一後的離開。我主動地走到她的位置,其他女同事都一臉驚訝,又很羨慕地我帶著靜宜離開。誠實說吧,如果是以前的我,能夠給她這種讓人稱羨的感覺嗎?
「今天工作辛苦嗎?」我主動關心靜宜。
「不算,我見柏經理一早就找你,他又罵人對吧?」
「對呀,他警告我如果再不努力點,就要把我辭退。」
「果然,他真是個混蛋,你要加油呀。」
「妳也擔心我被辭退吧?」
「當然!否則我就少了個⋯⋯好同事了。」
在車程中,我跟靜宜一直聊,為了跟她同聲同氣,我也稍為修改了早上的對話。感覺上,自從上幾次聽完她說心底話,我幫她找到了「陳立賢」後,靜宜比以前更信任我,也少了避忌,即使在車上我們身貼身,她也沒有很大反應地避開,相處得十分自然及舒服。
所以,下車後,在人多時,我有稍稍用手靠在她的腿間,為她擋外途人的碰撞,靜宜微笑說謝謝我的細心。叮叮!我又加分了吧?
走進了運動鞋店,我知道靜宜的喜歡粉色系,馬上就拿了一對粉藍色的問她喜不喜歡,她拿上手看看。
「先試一試吧。」我跟售貨員說:「麻煩給我一對37號。」
靜宜驚喜地問:「怎麼你會知道我的呎寸?」
拜託,就算我以前多沒心機陪妳,起碼也跟妳買了幾十對鞋以上,又怎會不記得呢。
但我不能這樣答,只是跟她說:「一看就知道呀!」
靜宜取笑我:「一定是陪過很多女生買鞋了吧。」
就只有妳。
款式跟呎寸都很適合,靜宜很滿意,但她想拿去付款時,我卻喝住了她:「等一等,波鞋的價格很浮動,其他地方可能賣得更便宜!再看一看吧!」
靜宜放下了跑鞋:「想不到你買東西都會在意價錢。」
難得約會,期待這麼久,怎能夠十多分鐘就買完回去呢,我當然要找機會賺多些相處時間呀。結果,逛了二十多間,逛了幾個商場,還是一開始那間最便宜,可是我卻跟靜宜一起多兩小時,中途還坐在咖啡店喝咖啡。
是不是太犯賤了,如果是以前,我九秒九就立刻催促她買完鞋回家,絕不會像現在為著可以跟她一起晚飯而暗地高興。
晚上回到家裡,我立刻收到了訊息。
是陳立賢的手機。
「我今天去買了一雙運動鞋,款式是我喜歡的粉藍色,你一定會罵我又買鞋吧,但這次我是下定決心,明天就開始跑步了。我不知道你在苦惱甚麼,所以想自己一個人,但我們一起努力吧。」
接著,又傳來一句:「你不用回覆我的,我只想每天跟你分享我的事,以前總習慣甚麼事都跟你說,你也要給我一點時間去適應吧,希望不要封鎖我,只我一個人在說,都已經很高興了。」
我不會回覆她,也不會封鎖她。
看著她的訊息,我無言了,心情又由高處掉到谷底。
怎麼她要這樣作賤自己呢?到底要怎樣她才能忘記陳立賢呀!
原來她答應一起跑步,是想為了告訴陳立賢不兩個人還是一起努力,互相支持著嗎⋯⋯
那麼,明天一起跑步的事,又多了一份意義了。
(待續)
如果夠50個留言:「想看」,明天就立即出文~~~
題外話,大家想看李勝華還是葉亞妮的支線呢?
留言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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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是現在學校的作業,右邊是大班自學時期媽媽教他的作業,很顯然自學期不但買錯練習本,而且要求太多。
然後當時自己還以為已經很慢養。
在親子互動過程中,不斷的醒覺不斷改變,不斷努力的把整個教養的深度,拉深拉遠到15年後,來思考現在所想要架構跟鋪陳的一切。
看見孩子的心與能力,衡量孩子能做的,跟能突破的。當探索新知的慾望被滿足,剩下冗長無止盡,反覆又無趣的練習時,就是學習真正的挑戰,大部份的小孩都會怠惰,不願意寫字只是其中一環。
我孩子不喜歡寫字,但我從來沒怪他,我只讓他知道,這是「必須的」。
他有權利不喜歡,喜歡不喜歡不影響這件事的必須性。漸漸地,他就會明白,這件事跟小時候剛開始刷牙一樣,是一件無論喜不喜歡都還是要做的事,因為堅持,所以牙齒潔白沒有任何一顆蛀牙,所以非常喜歡笑,跟看牙醫。寫字呢?也是一樣,所以也許你可以選擇轉換自己的心情跟想法,讓自己因為成就感而不那麼討厭這件事。在拉彈性的過程,媽媽不免腎上腺素飆升,咬牙切齒握緊拳頭......,但,忍過就是我們的。
做的過程,我想方法幫他減輕痛苦。例如放置踏凳讓他踢腳,藉以取代前庭鈍感導致的自體刺激行為:扭不停的屁股;調整計時器,寫到一定程度,可以先暫時起來喝杯牛奶,做個體操......,然後再繼續,讓專注續航弱這件事,不成為太大的障礙。
如果拉長15年後來看現在,難道20歲的他還會屁股扭來扭去,吃飯沒人盯就不吃?或是寫兩個字就唉聲嘆氣戳鼻子眨眼睛,難道他還會不識字?
我們總是著眼於孩子要達到現階段學業上的高端成就,要符合一切規範跟標準尺度,其實如果能後退一點,會看得更清楚。多讓孩子洗碗,掃地、打掃,倒垃圾,培養主動跟積極,如果這些基本的他都不願意,還談什麼耐力跟成績,我兒子每天都要幫忙倒廚餘,因為,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書是你要讀的,但家是一起住的。
讓孩子覺得自己能做到,他就會真的做到。
孩子工作記憶弱,我讓他每週重複寫相同的句子至少三次。例如週一寫的句子,當周的另外兩天也會分別重複寫一遍。
某晚當他掀開簿子,看見重複第三次的句子,突然生氣地大吼大叫:「為什麼妳把我寫好的 What’s your name 擦掉了?!為什麼要擦掉!昂昂昂......」
我問他,你知道這一句是What is your name喔?
(森七七)我知道啊,妳一直要我寫,我都知道了!
我馬上翻回前面給他看,媽媽沒有擦掉你寫的,你寫得很好,怎麼會擦掉呢,這是新的一頁,是你把句子的單字都記起來了,你看懂這句話了,有沒有覺得自己很棒?
成就感,是持續的動力。
孩子的英文老師每天都給他很多鼓勵,他回家告訴我,英文老師常常說他好棒,於是每天放學他都會跟媽媽「辣英文」,他在21世紀的英文老師也超棒,整個英文學習環境,一直都好開心(除了寫字會皺眉頭,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寫字很漂亮😂),求學的前端,我們走得慢,也打算慢慢走下去,我覺得我的孩子是晚熟型的,我跟爸爸都很在乎孩子生長需要的養份與空氣。
在學習的馬拉松賽道,希望他一路保有探索的熱情,對於一切的未知,心無畏懼,充滿勇氣。❤️
記者老梁:慢養哲學......,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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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馬上知道他喜不喜歡妳 在 [翻譯] 日本怪談:我再也進不了山裡的故事03 - 看板marvel 的推薦與評價
原文網址:https://yakou-ressha.com/yama01-3/
原文標題:山に入れなくなった話 第3話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是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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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請您稍等一下。」
說完,護理師齋藤小姐離開了房間。
周遭又恢復一片寂靜。
從簾幕的縫隙中可以窺見窗戶。我將視線移開。
在那裡嗎?
在那裡的是什麼?
是出現在那段影片中的木崎美佳嗎?
還是偽裝成木崎美佳模樣的某種東西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但如果不想些什麼的話,我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因為害怕而大叫
出來。
是因為我的視線與她對上了嗎?
那個靈沒有去找製作人,而是跑來找我,是因為我在剪輯工作中放大畫面確認的關係嗎?
負責拍攝的公司已經沒了。
靈能者伊賀野德子也已經死了,木崎美佳很可能已經行蹤不明,而且剛才她確實就站在那
邊。
還帶著多年前的容貌。
她不是人。
這點已經無可否認了。
說不定這一切全都是一個整人實境節目,製作人隨時都有可能會拿著寫著「大成功!」字
樣的標語牌衝進來。
把弱不禁風的承包公司編輯人員嚇得皮皮剉,大家一起歡笑著的大成功。
這一切都只是那種超白癡的企劃而已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不知道我會有多高興。
「…………」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呢。
我可是真的被撞到昏迷,還被送上了救護車啊。
怎麼可能會有安排得這麼剛好的搞笑節目呢。
這些事情想著想著,我的緊張感也稍微緩和了一點。
這時,齋藤小姐進來了。
「對方願意來的樣子。他說需要三十分鐘的車程。」
「啊……太好了……應該吧……非常謝謝妳。」
竟然要花三十分鐘嗎。
說真的,這已經是短到不能再短的時間了,但我還是有點不滿意。
我沒辦法繼續逃避現實長達三十分鐘之久啊。
什麼都不做的話,我感覺自己就要被恐懼給壓垮了。
「那個……您有什麼頭緒嗎……?」
齋藤小姐小聲地這麼說了。
「有……吧……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因為那件事吧。」
她打算待在這裡陪我三十分鐘嗎?
真的是太感激了。
「能說給我聽聽看嗎?」
「好。我也不是很懂,所以不曉得能不能解釋清楚,但還是請妳聽聽看吧。」
「好的。」
接著,我就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了發生的事情。
自己做的是影片製作的外包工作。
負責處理的是常見的靈異影片DVD。
作為追加內容交到我手上,數年前拍攝的秘藏影片中,有靈能者幫被靈附身的女孩子除靈
的一幕。
在極度逼真的影片裡,除靈中的女孩子的視線對上了攝影機,並且似乎與我的視線對上了
。
至少在影片裡,除靈看起來是成功了。
在那之後,靈能者驟逝,女孩子也行蹤不明。
我在昨天注意到這些事情之後,怪異事件就接連不斷地發生。
最後,剛才病床和房間猛烈搖晃,我也被據說行蹤不明的女孩子給抓住了手腕。
我緩緩地將一切說完之後,齋藤小姐的手機響了。
看來,已經過了三十分鐘。
得救了。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好的……好的……嗯……」
大概是因為齋藤小姐還在工作中,她像是想躲在簾幕中一般,將手機湊近耳邊,小聲地說
話。
這麼說起來,周圍的爺爺奶奶正在睡覺。
因為太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頭,我忘了周圍的人正在睡覺的事實。
對齋藤小姐說明的時候,我的音量好像也有點大。
希望不會被人投訴。
齋藤小姐向我遞出手機。
「那個……對方有話要向您說……」
怎麼回事?
我接過手機,湊近耳朵。
「……喂?」
「…………」
從電話的那頭傳來一聲嘆息。
「啊,初次見面,我是齋藤小姐的朋友,敝姓笠根。我是一間叫做西東京方明寺的寺廟的
人。」
「您好,要受您照顧了。敝姓前田。」
「前田先生,雖然對您非常抱歉,但我沒有辦法去到您身邊。」
自稱笠根的人突然這樣說,又嘆了一口氣。
「沒辦法來是……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
「前田先生,我知道您現在很不安,但是請冷靜下來聽我說。這是攸關您的性命的事情。
」
笠根雖然緩慢但是十分明確地繼續說。
「前田先生,您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先不談正攀在那扇窗外的東西,那個也許還有一些
方法對付。您正被某種比起那個東西還要可怕的什麼給糾纏著。」
我不太了解笠根這句話的意思。
果然有某種東西正在窗戶外面嗎?
「讓我告訴您我看到的東西吧。我現在正在停車場,我想要從夜間的出入口進去,但我進
不去。」
笠根的話雖然不到完全無法理解,但是能感覺得到他的混亂。
「有一隻狐狸……坐在入口的前面……雖然……祂就只是坐在那裡而已……但是我進不去
……好可怕……」
他到底在說什麼……狐狸?……進不來?
「前田先生……您是否曾經做過……惹了某個神生氣的什麼事情呢?」
怎麼可能有做過,正當我想這麼回答時,那個時候的情景在我腦中浮現。
「我……我還小的時候……我進了一座……不能進去的山。」
電話的那頭再次傳來嘆息聲。
「不知道那會不會是原因。我也不太確定這和攀在窗外窺視著您的東西有沒有關聯。無論
如何,只要我一靠近,狐狸就會盯著我看。而那……非常的可怕。」
笠根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語調雖然冷靜,但是其中夾雜著緊張的聲色。
我感覺到,他或許正試圖避免刺激到在那邊的某種東西。
我曾經在山裡遇到的那位瘋狂的神。我想起那對狐狸眼睛,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那對雙眸,現在仍然在看著我嗎?
祂正試著伸出手,把我給再次帶回山裡。我因為這樣的想像而感到全身僵硬。
笠根的一句「好可怕」把我給吞噬了。
我全身顫慄,冷汗從背上流下。
「我該……怎麼辦……」
「前田先生,請冷靜。因為我不能去到您那邊,所以希望您能過來我這裡。您能動嗎?」
「咦?」
「我想您應該是可以下到我這邊來的。我就在停車場這裡等著,請您從正門出來,走到停
車場。」
「咦?……啊……好的……我現在過去。」
「因為有點冷,請拿著外套再出來。我要先掛了喔。」
說完,笠根掛斷了電話。
我將手機還給齋藤小姐,說:「我去一下他那邊。」
在齋藤小姐收下手機的同時,她看著我的眼睛,說:「好的……那個……我還有工作,所
以不能跟您去……請您小心。」
當我到達停車場的時候,一位高個子的男性正在等著。
他的身材與其說是精壯,還不如說是非常的削瘦。
穿著整齊的他頂著一頭中分的捲髮,年紀大約在四十歲出頭。
說是和尚,我還以為對方會是穿著袈裟、理著和尚頭的人,結果他很平凡地穿著T恤和西
裝外套。
因為在電話裡他那膽怯的發言,我還以為會是個畏畏縮縮的傢伙,結果正好相反,甚至可
以說,他根本就是個給人「很酷!」的印象的帥哥和尚。
停車場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因此我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
「我是前田,您好。」
我低頭致意的時候,他也從較高的位置低下頭。
「我是笠根。剛才在電話中失禮了。」
笠根沒有停下,繼續說。
「總而言之離開這裡吧。您能看到在那邊的夜間出入口附近的狐狸嗎?」
他一邊走,一邊指著被稍微照亮的小出入口。
我戰戰兢兢地往那個方向看去,但什麼都沒有。
「不行,看不到。祂在哪裡?」
「就在出入口的正前方喔。沒辦法一眼就看到的話,果然前田先生是看不到的。不如說,
也有可能是祂刻意現身讓我看到,並藉此威嚇我。那是個非常糟糕的傢伙。還有」
他稍微移動手指的方向,指向大樓的上方。
「那邊是剛才前田先生所在的病房附近。窗外沒有可供站立的地方。那裡剛才有一個攀附
著窗戶,往裡面窺伺的靈。現在看不見了。」
笠根一邊說著,一邊從停車場往正面大門的方向走去。
我跟隨著笠根移動。
到了大門前車道的一端,笠根終於停了下來。
我和笠根面對面站著。
「讓我重新向您自我介紹。初次見面,我叫笠根。我在一間叫西東京方明寺的寺廟當和尚
。」
他這麼說完,又低頭鞠躬。
高個子的他低頭鞠躬時,有一種好像可以聽到「碰!」或是「磅!」之類效果音的魄力。
「我是前田。那個,謝謝您因為臨時的電話而前來處理。」
我也再一次向他問好。
「首先讓我簡單的自我介紹。我是一名普通的和尚,並沒有靠處理這種事情維生。坦白說
,我只能做我身為和尚能做的事情而已。我是在這間醫院住院的時候認識齋藤小姐的。因
為這類事情,她一直以來都很辛苦,所以我偶爾會像這樣前來幫忙。」
他一鼓作氣如此說明。
我也如同剛才向齋藤小姐講的時候一樣,向他說明事情的始末。
我把自己的經歷和一連串的事件,若是笠根有問題的話就加以補充,從我小時候發生的事
情開始,盡可能詳細地全部告訴了他。
時間即將來到晚上十點。
笠根放下抱胸的雙手,嘆了一口氣。
「連專門在處理的人都過世了的話,那個肯定也是相當難纏的東西呢。也許是因為我太過
害怕狐狸而誤判了。」
他這麼說完,看了我一眼,向我的肩頭與背後望去。
是在找那個東西吧。
「有看到什麼嗎?」
能和一個可以談這種事情的人吐露自己的恐懼,讓我也稍微冷靜了下來,所以我鼓起勇氣
,問了笠根。
「不,現在什麼都沒有。」
笠根直接了當地說完,將手伸入懷裡。
「今天您大概也沒辦法出院了,所以請您明天盡早處理出院手續。我會來接您,所以,來
交換聯絡方式吧。」
我取出手機,與笠根交換了聯絡方式。
「雖然我覺得目前已經沒事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請您帶著這個吧。」
他這麼說完,從箱子裡取出了一串佛珠。
黑色的小球串成一串,是能戴在手腕上的尺寸的佛珠。
「那個,御守之類的已經全部陣亡了……」
「我想應該沒問題的。我會為了前田先生,現在開始直接灌輸念力進去,要是那個想做些
什麼的話,也會先到我這裡來吧。」
「到明天之前,再辛苦一個晚上就好。」說完,笠根對著佛珠閉上眼睛,口中發出像是唸
佛的聲音。
持續了一陣子之後,他把佛珠遞給我。
我望著戴在手上的佛珠。
漆黑的球微微地反射著照明的光線。
總覺得有一種十分昂貴的感覺。
「那麼,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會再過來,到時候盡快見面吧。」
這麼說完,笠根開始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而我也跟了上去。
笠根望向夜間出入口的方向,說:「狐狸,已經不見了呢。」
與笠根道別之後,我從夜間出入口進入了醫院。
當我回到我的病房所在的大樓時,齋藤小姐看見我,走了過來。
「怎麼樣了呢?」
她很擔心似地問我。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托您的福,似乎有辦法處理的樣子。」
我這麼說完,她放心似地吐了一口氣,說:「太好了……」
我好像要喜歡上她了。
雖然有點害怕回到病房,但我還是決定相信笠根的話,躺上床。
不久之後,疲勞便一湧而上,我連思考個什麼的時間都沒有,意識就離我而去了。
不知道能夠熟睡到早上是不是佛珠的功勞,隔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疲倦已經完全消失了。
雖然才剛醒過來,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自己應該要做的事情,並開始付諸行動。
搞定早晨的健康檢查和早餐之後,我向護理師告知自己想要出院。
「沒有醫師的判斷的話不行。」雖然護理師這麼回答,但我還是強行辦了手續,離開醫院
。
時間是早上九點。
笠根大概還沒有到吧。
「前田先生。」
被這麼一叫,我轉頭看向後方,夜班剛結束的齋藤小姐正從醫院走出來。
「您睡得好嗎?」
沐浴在早晨的陽光中,我對露出爽朗笑容的齋藤小姐致意,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昨天晚上,真的是非常謝謝您。」
「不會,昨天我也覺得很害怕,當您按了緊急鈴的時候,我的腦中還想著『這下糟糕了』
(笑)。」
「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我非常感謝走進病房,讓恐怖的事情都停下來
的齋藤小姐喔。」
「不會不會,即使不是我也會停止的喔。那種東西基本上都會避開人目的。」
「現在呢?有看到什麼嗎?」
齋藤小姐像昨天的笠根一樣,以視線在我的周圍搜尋,接著說:「沒有,什麼都沒有。」
因為她說可以陪我等到笠根過來,我們移動到了醫院外面的咖啡廳。
雖然是早上,但是客人相當多的店裡十分熱鬧,沖淡了我的不安。
雖然昨天的我被恐懼給支配,跑遍了各處的寺廟神社,但是今天從早上開始,我就在等著
笠根。
而且還是跟齋藤小姐一起。
這還真是不得了的變化啊。
我們稍微聊了一陣子之後,我的手機嗡嗡地響起。
液晶螢幕上顯示著笠根的名字。
我接起電話,手機傳來笠根的聲音。
「喂。早上好。昨晚沒事吧?」
「是,托您的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那真是太好了。我剛到停車場,前田先生,您在什麼地方呢?」
「在咖啡廳。我馬上出去,可以在停車場等我嗎?」
「了解。」
我掛斷電話,站起來。
齋藤小姐也準備離開。
我付了兩人份的錢之後,離開咖啡廳。
當我們到達停車場的時候,笠根正在車子外面等著。
和昨天一樣,他一身T恤和西裝外套的隨性穿著。
「早上好。齋藤小姐,好久不見了。」
笠根首先向齋藤小姐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笠根先生。昨天非常謝謝您。」
齋藤小姐禮貌地向他鞠躬,說。
「不會不會,昨天晚上沒有露面真是不好意思。您知道事情的經過了嗎?」
「嗯,我剛剛在咖啡廳裡聽過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那樣子喔。齋藤小姐聯絡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小妖怪之流,結果到了這
裡一看,竟然有超級不妙的東西,嚇了我一大跳,大概是這種感覺吧(笑)。哎呀,真是
沒臉見人了。」
他這樣說完,抓著後腦。
「不過據前田先生所言,那個怪物似乎也是個相當危險的靈,我沒有傻傻地衝進去是正確
的決定。」
笠根原本像是在開玩笑的語氣,到了最後變得非常認真。
齋藤小姐一開始也在笑著,但等到笠根說完的時候,她也露出了認真的神情。
「齋藤小姐,您能做的事情就到此為止。接下來不要再跟來了。」
「好的。那個,每次都讓我聯絡您真是不好意思。那個,請您小心。」
「我不會亂來的啦,而且我也辦不到啊。要是我處理不來的話,就要拜託本山的人了吧。
」
笠根這麼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了。前田先生,也請您保重。」
齋藤小姐這麼說完,也看向我。
一想到與她就要在此道別了,我感到有些寂寞。
「好的,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再來向您道謝。到時候我們也一起吃個飯吧。」
連自己都難以置信,我竟然這麼簡單地就把這麼不慎重的話給說出口了。
對方會不會懷疑我為什麼這種時候還在想些有的沒的啊?
我對自己的輕薄感到震驚。
明明是這麼危急的時候,不,正因為是這麼危急的時候嗎?
就像是在恐懼之中尋找希望一樣,我也對齋藤小姐抱持著好感吧。
齋藤小姐一時之間似乎被我意外的發言給嚇到了,但她馬上就露出笑容,說:「好的(笑
)……沒問題。」
「哎呀,最近的年輕人真敢啊。」
開車出發之後,笠根對我說。
「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說出那種話,真是了不起的毅力啊。前田,難道說你是那種性喜
漁色的人嗎?」
一改昨天的印象,笠根是個愉快又多話的人。
「才不是呢(笑)。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什麼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了呢。」
「哈哈,原來如此。我懂啦那種感覺。我和已經分手的老婆相遇的時候,也是那種感
覺喔。」
在我們用這種輕鬆的語調閒聊著的同時,車子在青梅街道上,朝著西東京方向奔馳。
不久之後,我們離開了青梅街道,在一般道路上開了一陣子之後,進入了住宅區中。
我們抵達的是在平凡無奇、幽靜的住宅區裡聳立的一間寺廟。
「來吧,從現在開始要嚴肅地上了喔?前田,雖然你是客人,但我們家的住持是個十分頑
固的人,嘻皮笑臉的話他會生氣的,請你注意喔。」
這麼說完,笠根沉默地把車駛入內院,並在停車場裡停了下來。
我被帶到位於本堂側邊,像是辦公室的的房間中,坐在會客桌椅前。
這裡透過走廊與本堂相連的樣子。
這並不是一間很大的寺廟,辦公室也像是一般的客廳。
我安心下來,幾乎要享受起黑色皮革沙發的舒適。
大概是我隱隱約約有著「來到寺廟就安全了」的想法吧。
過了不久,笠根進入了房間。
接著,一位像是住持的老人走了進來。
我站起來行了一個禮。
老人站到會客桌椅的另一側,在我的對面輕輕低頭致意,說:「我是住持宮內。」
宮內住持請我坐下來,我也做了自我介紹。
我原本打算從頭說明一連串事件的始末,但是宮內住持先開始說話了。
「事情我已經從笠根那邊聽過了。看來您是被不好的東西給纏上了,想必您一定非常辛苦
吧。我了解的。」
宮內露出端正且古拙的微笑的同時,沒有停頓地對我說道。
他的年紀大約是接近七十歲吧。
禿頭與白鬚,不管怎麼看都是和尚的樣子。
「啊,那真是太感激了。雖然我不太了解自己身上正發生著什麼事情,但是總而言之十分
嚴重,請幫幫我……」
說到這裡,我的話被打斷了。
「您想在這裡暫住的話可以。在這裡的期間,您也會是安全的吧。然而,因為我們這邊沒
有在做驅邪或是除靈一類的事情,雖然笠根多少有一些經驗,但若是想找到原因、解決問
題,或是想懲戒惡靈、恢復健康,這些我們會交給有在處理各種這類事情的寺廟進行。」
也就是說,可以讓我住下來,但不保證能解決問題,這樣嗎。
該說是語氣中所透露出的訊息嗎,在宮內住持營造出的氣氛中,我能感受到他的不歡迎。
「沒有關係。光是有個能靜下心來的場所,我就非常感謝了,拜託您了。」
管他是歡迎還是不歡迎,我這邊可是走投無路了啊。
得在宮內住持直接拒絕我之前得出結論。
「我只會在這裡……住幾天而已。」
對還想要說些什麼的宮內住持,笠根趕緊接上話。
「我會好好負起責任的,好嗎?」
宮內住持「嗯」地沉吟了一聲,把快要到嘴邊的話給收了回去。
「好吧,既然這樣的話,就請您慢慢休息吧。」
宮內住持「嘿咻」的一聲站了起來,走出房間。
像是與宮內住持換班一樣,一位身材微胖的和尚走了進來。
「喔,Tackey,這位就是之前提到的人。」
被稱作Tackey的微胖和尚對我說了一聲「你好」,微微地向我點頭致意。
他是一位年輕的和尚,頂著五分頭,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會受人歡迎的臉上掛著天真無
邪的笑容,給我的印象很好。
竟然是叫Tackey喔?我邊想邊回了禮。
「前田,他是我的後輩的瀧澤。因為叫瀧澤,所以外號叫Tackey(瀧)喔。」
這不是有取跟沒取一樣嗎?我一邊在心裡吐槽著,一邊報上名號,說:「我是前田。」
「好了,關於Tackey的事情,怎樣都好啦。Tackey,關於伊賀野的事情,你知道些什麼了
嗎?」
「怎樣都好是多餘的吧(笑)。嗯,查到了喔。是說在官方部落格上面就有寫著『伊賀野
庵』了喔。住址和電話號碼也都有寫著。首先得從電話下手吧?」
「喔喔,Tackey你真行啊。不愧是原阿宅。」
「我現在也還是阿宅喔。」
在我默默地聽著和尚們那過於直來直往的對話時,笠根向我拋了一句話過來:「那麼,前
田,我們來打電話吧。」
「咦?打給誰?」
「打給伊賀野的寺廟喔。」
「咦……?可是……她不是過世了……?」
「她的女兒不是還活著嗎?寫部落格的也是女兒,而且也留著電話號碼。」
「網域還活著就表示有人在付錢啊。」
Tackey說。
完全沒有和尚的樣子阿。
「Tackey,不要講那種專有名詞啦。就算懂很多IT的東西,身為僧侶不就一點意義都沒有
了嗎。」
「喂喂喂喂(笑)。『網域』這點東西是基本常識吧?」
「把你的常識帶到寺廟裡來,也很令人困擾呀。」
因為總覺得眼前要上演和尚相聲了,我插話說道。
「我知道了。總而言之,打電話看看吧。」
「啊,對不起。Tackey太得意忘形了。總之電話由我來打。同是出家人好辦事嘛。」
這麼說完,笠根拿出手機,輸入電話號碼。
那是一支04開頭的號碼。
不久之後,對方接了電話。
「那個,這是我第一次打電話來。我是西東京一間叫做方明寺的寺廟的笠根,請問伊賀野
女士在嗎?是的,是的,對的,我是和尚。好的,好的,啊,是女兒的伊賀野,您好,初
次見面。是的,我在部落格上看到的,是的,非常不好意思,但是關於那件事情,我有些
問題想要請教您,嗯,是的,正是如此,我這邊現在正在處理一個關於那次攝影的事件,
是的,是的,不是我,是現在正在我這邊的這位先生,是的,啊,真的嗎?太感激您了。
好的,住址是嗎?那個,好了嗎?東京都西東京市OO、OO—O,陽明宗方明寺。好的
,好的,我們在此等待您前來,非常謝謝您。嗯,好的,那麼就拜託您了,我先掛斷了。
」
經過短短幾分鐘的對話之後,笠根掛斷電話,說。
「對方說要馬上過來,還交代我們在他們來之前不要做任何事情。」
沒想到,一通電話就能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對方一知道這是關於那個靈的事情,就變得怒氣沖沖喔。雖然對方似乎是個年輕的女性
,但大概是想為母親報仇吧。總而言之,對方想聽聽事情的始末,照她那副氣勢洶洶的模
樣,說不定會馬上就會說要除靈也不一定。」
笠根叫了Tackey一聲。
「說不定會用到本堂,你可以去徵求住持的同意嗎?另一方面,我們也事先做好各種準備
會比較好呢。」
「我知道了。」Tackey說完,就帶著緊張的神情飛奔了出去。
現場的氣氛突然一變。
「前田,搞不好突然就會開始戰鬥也說不定。皮繃緊一點喔。」
這麼說完,笠根碰碰地拍拍我的背。
看著忙著進行準備的笠根與Tackey,我將身體倚在會客桌椅的沙發上。
在我感到安心的同時,不安也一湧而上。
「突然就會開始戰鬥」,是指馬上就會進行除靈的意思吧。
像那段影片一樣,這次換成是我低垂著頭,正座在本堂的中心,是嗎。
那時候的木崎美佳看起來病懨懨的,似乎意識不清。
我也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好可怕。
我望向窗外,白天的陽光正照亮庭院。
要是能全部解決就好了。
不,要是對方不想幫忙的話就糟了。
一邊感受著繞在手腕上的佛珠的觸感,我一邊呆呆地望著庭院。
伊賀野和美到達的時候是下午接近三點的時刻。
純黑色的車子進到了內院,傳來車子開過碎石子地的聲音。
五名男女從車子裡面出來了。
在最前頭的就是伊賀野女士吧。
只有她一人穿著一身西裝,穿著黑色袈裟的和尚們跟隨在她的身後。
從笠根他們等待著的玄關傳來了對話的聲音,接下來複數人的腳步聲從走廊接近。
跟隨笠根進入房間的,是一位化妝相當華麗的女性。
年紀大約是三十多歲,身穿緊緻的米色套裝,黑色的頭髮帶著和緩的捲度,延伸到肩膀附
近。
在帶著「氣質灑脫!」感覺的女性後方,剛才看到的袈裟軍團,帶著堅定的表情跟隨著她
。
然而,這位看起來閃閃發光的伊賀野女士,從進入房間開始就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連笠根的介紹都不等,她就朝著我走了過來。
伊賀野女士以一股像要把我抓住一般的氣勢靠近,我被她嚇得稍微向退了一點。
伊賀野女士在我的面前以門神一般的姿勢站著。
「就是您吧。初次見面,敝姓伊賀野。」
這麼說完,她有禮貌地向我低頭鞠躬。
「您,您好,初次見面,敝姓前田。」
在威嚇感與應對得宜的反差下,被嚇得結結巴巴的我也低頭行禮。
「我想您應該也知道了,因為糾纏著您的靈與我也有一些因緣未解,所以請您務必讓我聽
聽事情的經過。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我……我也有為了收拾這個局面,無論什麼都得做的覺悟。拜託您了。」
「謝謝。那麼,我們坐下來吧?」
這麼說完,她看了笠根一眼。
她進入這個房間還不到一分鐘。
很乾脆地掌握了主導權的伊賀野女士,不等笠根回答,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個人是怎樣,太可怕了吧。
笠根也在我的旁邊坐了下來,黑袈裟軍團則是在伊賀野的身後待命。
伊賀野一點也不在意正來回倒著茶的Tackey,開口說。
「那麼,首先能告訴我您現在的狀況嗎?」
我點點頭,與向笠根說明的一樣,把事情詳細地說明了一遍。
包含孩提時代的神隱事件在內,我全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話說到一段落,笠根插話進來。
「昨天我被叫到那間醫院去,除了那個靈以外,我還看到了另外一隻狐狸。」
「狐狸,是嗎?」
「是的,當我想進入醫院的時候,祂就開始威嚇我,真的有點恐怖(笑)。」
伊賀野像是在思考一樣,雙手抱胸,聽著我們的話。
笠根繼續說。
「我啊,在很久很久以前,還小的時候,曾經在胡鬧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地藏菩薩的石
像。那個時候,我遭到了很不得了的天譴呢。彷彿有人在耳邊對我說『咒殺你喔,傻子』
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那真的是恐怖得亂七八糟的。那個狐狸給我的感覺,和那個時候很
接近呢。」
「前田先生小時候經歷過的神隱。引起那個事件的神有著一對狐狸眼。雖然符合,但是下
結論之前,還差了些什麼的感覺。」
伊賀野一邊思考,一邊回答。
在我回答了幾個問題之後,伊賀野開始說起她那邊的事情經過。
「您在工作中經手的那段影片,是五年前拍攝家母除靈過程的影片。」
五年前,與部落格更新中斷的時期一致。
「我也在現場。一開始還很順利,按照家母的誘導,靈出來了,家母逼問名字的時候,祂
也好好地回答了。除靈原本應該就這麽像平常一樣地結束才對。」
伊賀野停頓了一下。
「那個靈非常的狡猾,我認為祂回答家母的也是假名。祂隱藏氣息,讓我們認為除靈完成
了,成功地騙過了家母。」
伊賀野從懷中拿出了香菸,看了笠根一眼。
「沒問題的喔。我們現在就拿菸灰缸過來。」
這麼說完,Tackey開始行動,拿了一個大菸灰缸來,放在會客桌子的正中間。
伊賀野點上香菸,呼出一口長長的煙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起當時的事情,她的眉間擠出了皺紋。
「除靈結束的時候,因為木崎小姐的狀態也沒問題的樣子,所以攝影就那樣結束了。我們
一點懷疑都沒有,便解散了。雖然現在想起來還是很不甘心,但是家母和我都被高明地擺
了一道呢。」
這麼說完,她深吸了一口菸,吐出煙霧。
她的語氣變得比較不那麼尖銳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抽了菸平靜下來,或是有其他的原因
。
「在那之後過了幾天,木崎小姐突然到我們的庵來拜訪。庵是指家母創建的寺廟。是叫伊
賀野庵的寺廟。現在是由我繼承。」
果然是由身為女兒的伊賀野繼承了嗎。
既然如此,都不更新部落格可是不行的喔。
「雖說如此,我還在修行中,因此沒有進行公開的活動就是了。」
是看穿了我的疑問嗎?不,這大概是無論是誰都會想問她的問題吧。
「來訪的木崎小姐,她的樣子一開始看起來還很正常。但是漸漸地,她開始變得怪異,說
出來的話也亂七八糟的,因此家母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接著,我們就在那裡再次開始
除靈了。在那裡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的弟子們,全部的人包圍著她誦經、燒護摩。
」
一邊呼出煙霧,一邊說著的伊賀野似乎有點惱怒的樣子。
又或許是膽怯也說不定。
「果然,一開始很順利。因為木崎小姐裡頭塞了好多人的靈,我們一個一個把祂們給驅逐
出去了。我們連不動明王的真言的都用上,強硬的驅逐,事情非常順利。」
她「呵呵」地露出了些許微笑。
「但如果僅止於此的話,就和上一次一樣了。祂會讓我們認為除靈成功,好讓祂逃過一劫
。因此家母一鼓作氣,逼迫附身的那個核心的靈說出祂的名字。如果突然大聲質問的話,
靈也會感到膽怯,露出破綻的啊。結果,那是個糟糕的決定。」
我感覺到伊賀野的聲音中帶著悲傷的感覺。
「我手中拿著的佛珠突然彈飛,嚇了一跳。當我看向四周的時候,大家的佛珠和經書都亂
飛四散,木崎小姐也成了一副亂七八糟的慘樣。」
她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看過影片的你應該知道,木崎她的頭髮,只有到肩膀的長度而已對吧?她的頭髮變得好
長,長到當她跪坐的時候能夠垂到地板上的程度。我已經嚇壞了,而當我看向家母的時候
,她正拚命地唸著真言,但很明顯地敵不過對方。」
她再度點上一根菸,吸了一口,長長地呼出。
「東西從旁邊開始飛過來,整個庵都在搖晃,發出傾軋聲,家母一邊流鼻血,一邊唸著真
言。當我想『這下完蛋了』的時候,木崎小姐突然倒了下去。當我想著她是不是昏過去了
,戰戰兢兢地靠近確認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死了。
木崎美佳已經死了嗎?
「我回頭往家母一看,家母也死去了。她維持著跪坐的姿勢,向前倒下了。」
她又呼出一口菸。
從她的表情中,我讀不出任何東西。
「我想家母大概是被祂給打倒了。那個靈也因此滿足,離開了木崎小姐。也許你們會感到
難以置信,但木崎小姐已經快要腐爛了。她看起來像是死後多日的感覺。」
她看向上方,自嘲般地說著。
「她似乎直到那個時候為止,都還正常地活著呢。倒在地上的她,皮膚一片一片的剝落、
散發出惡臭,明顯就是快要腐爛的屍體。如果那個靈可以附身在木崎小姐身上,並且操控
她的話,那麼祂就實在是太厲害了。」
她看起來非常的厭倦。
從剛才開始,我的顫抖就停不下來。
「在那之後,殺了家母的靈就離開木崎小姐,不知道上哪去了。對我們其他的人連看都不
看一眼呢。」
她吸了一口菸,一邊吐出煙霧,一邊把香菸在菸灰缸中捻熄。
「大概是去了你的地方吧。就好像已經預約好了一樣。」
這樣說完,她抬起眼,看向我的臉。
「…………」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不是亂七八糟的嗎?
在那個影片中看到的伊賀野德子,看起來技術十分高明,從充滿遺憾的留言數量來看,她
也是個被許多人給信賴著的人吧。
那樣的人,就這麼簡單的被打倒了?
在我眼前的伊賀野,又是來做什麼的啊?
來講敗戰宣言的嗎?
我會變得怎樣?
事件的時序也是亂七八糟的不是嗎?
為什麼那個靈會在攝影中,透過鏡頭找到我啊?
這一切全部都亂七八糟的。
「所以我拚命地修行。」
伊賀野的語調變了。
「我忍辱負重,向日本各地的靈能者聽取建議,當除靈委託的義工。我拚死拚活地做,也
因此得到了力量。庵中的所有人都認同了我。前年,庵也迎來了一尊不動明王。在那之後
,真言就像呼吸一樣輕鬆有效喔。處理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已經變得很愉快了。」
這麼說完,她笑了。
我感覺到她的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真的沒問題嗎?
反正大概也不可能逃跑了,沒有退路這點,在某種程度上也令人安心。
只要對方願意對現狀做點什麼的話,說真的,以前發生了什麼事都無所謂。
如果她因為想要報母親的仇而燃起動力的話,那對我來說不是正好嗎。
「您的狀況還有事情經過我知道了。之後就由我們來處理,所以放心吧。」
伊賀野活動著筋骨,如此說道。
她帶著堅毅的表情,語氣也回到原本的樣子了。
「笠根先生,我想把前田先生帶到我們的庵去,可以嗎?」
這麼說完,她看著笠根。
「咦咦?……嗯,嗯,可以喔。雖然我們這邊也已經盡可能做好準備了,但是在您那邊處
理的話,也會比較好吧。」
笠根露出有點白費功夫的表情。
他似乎期待著能在這裡處理的樣子。
在我這麼一想之後,「喀拉拉喀拉!」地,巨大的聲響傳來,辦公室的防雨窗關上了。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地,防雨窗一扇接著一扇關上。
「去看看玄關!」
伊賀野大叫,黑袈裟的其中一人從房間裡飛奔出去。
他很快就回來,說:「打不開……雖然沒有上鎖……但是門卻紋風不動。」
「…………」
沉默降臨在我們之間。
「看來對方似乎不想讓我們離開這裡呢。」
伊賀野點上香菸。
她呼出長長的一口煙的同時,說:「我們在這裡進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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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字念恩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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