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25 黃偉民易經講堂
同樣是人,大家都有。
這是《周易》同人卦和大有卦,兩卦的精神。
也是中華文化政治理想的總目標。
孔子將這套理念寫成《禮運大同篇》,孫中山先生抄寫了,現今仍掛在台北「國父紀念館」的大牆上。
只要是人,大家都平等,機會均等。不管膚色、種族、血統、貧富、階層、權勢,人人平等,大家都有。
武漢肺炎新冠病毒,做到了。
同樣是人,大家都有機會染到!
由北角佛堂的九十六歲老婆婆,到權傾北京習近平親信,北京市委書記蔡奇,傳言都確診了。
病毒是不看權勢的。
全球生產鏈停頓,香港百業蕭條,不同階層都受到影響,收入都亮起紅燈。
這個時候,特首辦交給中央,給習近平看的抗疫報告,未到北京,先在《蘋果》刊出。令人震驚的,不只這樣的機密竟然外洩———是它的內容,林鄭的所思所想。
林鄭報告只有三大重點:
一,她不會放過曾參與罷工的醫生護士。她形容他們是反送中運動的激進份子,趁疫情鬧事,她不會容許「害群之馬」,留在醫院工作。
二,這是九月建制派立法會選舉翻盤好時機。特區政府藉有效處理疫情,贏取市民的認同和支持,為建制派創造有利的氛圍。
三,建制派沒有和特區政府站在同一陣線,以選舉理由加入批評政府行列。而個別建制派人士更對行政長官,作人身攻擊,行政會議成員的表現亦強差人意。
這就是特首領導香港抗疫的精神!
瘟疫可怕,全港停擺,大部份人半失業,收入減半,但歷史上沒有永遠的瘟疫,苦日子,總有過去的一天。
但人心一壞,社會是非混淆,黑白不分,價值淪喪,是影響一代風氣的。
領導人有影響社會風氣的責任。
《論語》衛靈公篇第三十一章:
子曰:
君子謀道不謀食。
耕也,餒在其中矣。
學也,祿在其中矣。
君子憂道不憂貧。
孔子說,作為一個君子,一生的追求,應是黑白是非,社會價值,人間公義;不應只花時間在搵食上,賺錢上。
因為,耕,只要肯做,總解決到饑餓溫飽的問題。學,只要肯學,讀書、手藝、工商百業,一定找到謀生的方法。
所以,一個君子,他只是憂心,社會腐敗了,價值淪喪了,黑白顛倒了。他並不會憂心貧窮生活等層次的問題。
林鄭眾叛親離,給中央的機密報告才會外洩。香港市民看後,都應該憂心,這個心術不正的行政長官,如何在瘟疫中,帶領七百萬人,走出血泊?
孔子從「同人大有」這組卦中,找到了終極的政治理想,在紐約聯合國大廳前的碑文中,也翻譯了《禮運大同篇》,「大同」,被譯成「最大的和諧」。
天火同人卦,上卦乾為天,代表了天道;下卦離為火,代表了人類創造的文明。
卦象上,乾天向上,離火也是向上走,所謂天火同人,方向總目標,都是一致的,這就是我們說的天人合一了。
人所創造的文明,完全吻合天道自然,人的所作所為,沒有偏離乾卦的天理。
天火同人,這個文明在下卦,只在民間基層發光,進入火天大有卦,文明已經在上卦,完全彰顯,成為主導社會發展的準則。
同樣是人,理應大家都有。但人人的背境不同,成長各異,價值追求可以有雲泥之別,如何能和洽相處,共同享受文明成果呢?
《彖傳》說:
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
人各有志,人人不同,追求不同,但只要是人,總有共通點的。
今日,人人都不想染上武漢肺炎,人人都希望身邊的人,家人健康。不理貧富,住半山還是住公屋,不理藍黃政見,生活習慣,社會階層,總有「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人性基本面。
人性,不理地域、膚色、宗教、生活習慣,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某些共同點。如: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
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找到這個「天下之志」,建立共識,就可以超越表面的不同。沒有人喜歡戰爭瘟疫,那麼和平健康就是人類的核心共同點。
通了天下之志,便有群眾基礎,有了群眾,個人理想才能夠實行。不論從商從政,打工創業,不能只用計謀討好「搞掂」你的老闆,便以為成功。
一個成功商人,一個成功政客,一個成功打工仔,關鍵是在自己的領域上,如何超越外表的不同,找出天下之志。
導演、明星、歌星、設計師、商人、政客,找出不同階層,不同背境,不同年齡的人的共同理想,便走紅了,便當選了!
像iPhone,找出了天下之志,中三學生拿它不覺奢華,李澤楷用它又不會寒傖,這個生活用品,超越了年齡和社會階層。
《同人卦.大象傳》:
天與火,同人。
君子以類族辨物。
孔子不說天在火上,也不說火在天下,而水乳交融,打成一片的「天與火」。因為兩者根本不能分開。
乾卦象徵的天理,和離卦象徵的人類文明價值,是完全合一的。
人行天道,人人都可以參與,不分上下。
這便是同人卦的象。
從這個象,君子學懂了類族,辨物。
《孟子.梁惠王章句上》第六章:
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
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
吾對曰:定於一。
孰能一之?
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孰能與之?
對曰:天下莫不與也。
王知夫苗乎?
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
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
其如是,孰能禦之?
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
如有不嗜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
誠如是也,民歸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誰能禦之?
戰國時代,群雄都想掃盡各路諸侯,統一天下。
梁襄王在梁惠王死後登位,見了孟子劈頭就問孟子:
天下惡乎定?
吾對曰:定於一。
他問:天下要怎樣才得安定呢?
孟子答他:定於一。
這位望之不似人君的廢柴,以為孟子說的一,是統一的一。
所以,又再問:誰能統一天下呢?
他想問孟子,有乜好計統一呢?
孟子說的一,是王道政治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一。
梁襄王誤會的,以為是軍事力量,霸道的統一。所以問:誰能一之?
孟子答他:
不好殺人的國君,就能一之。
爭霸的人都好殺,不用戰爭手段的人才能一之。不靠武力,而是用人同此心的「同人」方法。
但梁襄王不明白,再問:
孰能與之?
與,即參與。那有誰來跟隨他呢?
孟子答他:
若行王道政治,天下人都願意參與的。
這就是《大象傳》天與火的「與」字的微言大義。
這就是「同人」的精神,也即是孟子所說的,「定於一」的一。天下莫不與也。
你懂得禾苗的情況嗎?
當七八月間,長期不下雨,禾苗就自然的枯槁了。
假若一陣烏雲出現,落起大雨來,禾苗便生猛咁生長起來。像這樣,那有誰能阻擋得住?
如今的國君,沒有一個不好殺的國君,天下老百姓都伸長條頸等他解救了。好似水向下奔流一樣,誰又擋得住呢?
天下莫之不與也。
這是《大象傳》說的,天與火,這個同人卦象,君子由這個卦象明白到:笸子以類族辨物。
類和辨,都是動詞。
族,是族群;物,是物種。
世上眾多族群的種,都是歷史和自然環境發展而成。在大同世界,我們必須和不同的族群接觸交流,和諧相處。不能因非我族類而產生衝突。
每個族類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和文化特色,但即便這樣,但卻一定有某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共通點。
我們要仔細辨析,透徹鑽研,才能夠跨越不同文化,建立溝通合作的基礎。
所以,文化進程上,必須要經歷同人,才會進入大有這個境界。
在今日世界的紛爭,皆基於人心,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心魔,便停留在互相懷疑的階段。
我們要走向「同人大有」的大同世界目標,關鍵的辨物,是心。用《周易》同人卦的「同理心」用來辨物,標準是眾生平等的胸襟。
《序卦傳》說:
與人同者,物必歸焉,故受之以大有。
大有,有均富之義,不但富,而且均,大家都有,社會就不會爭執了。當一個社會貧富懸殊,這個社會就無法穩定了。
均且富,才能消弭爭端,代替師卦比卦,用武力強權,解決人際紛爭的今日困局。
https://youtu.be/g13Fmq2TG_U
「道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意思」的推薦目錄:
道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意思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花園裡的惡草](好書推薦)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但是,你同樣也不是。正確來說,沒有人是,所以沒什麼好害怕的。
這次非常榮幸接到高寶出版社的邀請,請我替他們先行試閱一本尚未出版的書,並撰寫心得文。由於我目前正在朝「改邪歸正」的路途中前行,所以在收到希望我寫文章的私訊之際,就馬上詢問了:「如果我不喜歡這本書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寫?」
對方也非常大方的沒有以「業主」的身份壓榨員工,准許我知無不言。而我看完以後也真的挺喜歡書中明快的節奏和光怪陸離的劇情,因此決定寫文推薦。
常常有人問我,如果想要培養看書的習慣,該從那種書下手?
我往往回答從「故事」類的書開始。
人之所以為「人」,不是因為我們能蓋出摩天大樓,也不是因為我們有能力航向太空。是因為每個生命,都是一個由上萬個「故事」組合而成。即使在每日重複的行程節奏當中,每分每秒都會僅僅因為雨水的一步踏錯、樹梢的一片殞落⋯⋯而有所不同。
「故事」在自己身上叫做「日常生活」,在別人身上叫做「學習觀摩」;「八卦」在自己身上叫做「身不由己」,在別人身上叫做「茶餘飯後」。
人在世上最重視的往往是自己,卻總是看不見自己。所以我們需要藉由別人的故事,甚至是八卦,來由外向內認識自己、省思自我。這是我認為從「故事」開始入門接觸書籍最大的理由。
《蝴蝶花園》這本書就我個人觀點而言,就挺合適想要培養閱讀習慣的初學者當作敲門磚。
簡單來講,這本書的內容大概就是一個富豪變態在外看見喜歡的美女,就把對方擄來弄進自己的高科技後宮,在裡頭玩「員外捉婢女」的遊戲但再更SM一點的故事。
看似很扯,可是漫威的《復仇者聯盟》我們都吞得下去了,我想大家心胸應該已經極寬闊,隨時可以準備迎接外星人來到地球。
對一個寫作的人來說,一個故事要好看,除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劇情之外,能夠緊緊牽住讀者,令人耐人尋味的,是「邏輯」;在好看之餘,還能雋刻出故事深度的,便是對「人性」的洞察。
《蝴蝶花園》雖是一個很扯的故事,但在邏輯上卻十分通順,沒有突兀或令人不解之處。故事中的「嬪妃」甚多,作者卻能用非常細膩精準的筆調將人物們分隔開來,什麼角色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光是看見富豪變態給「嬪妃」們的封號,就能明確得知角色的性格,讓衣著打扮、髮型、作息都相同的每個女孩,即使在壓抑黑暗的環境中,也有了個性,躍然在你的腦海。
在試閱這本書的同時,正好是才女作家林奕含的自殺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之際,有很多人問我有沒有看過她的遺作《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我即便非常想看 ,卻十分不願在「風頭」上去湊這個熱鬧,好似在消費她的死亡,褻瀆她將靈魂編織進故事的掙扎。
由於新聞報得極大 ,我在飛機上又有一項工作是擺放放在機門邊供旅客在登機時拿取的報紙,所以雖然我不看新聞、不滑手機已久,每天看看新聞頭版大標,卻也大概摸透了台灣的民意風向。
《蝴蝶花園》看似是一個很扯的故事,可是這麼扯的故事其實不正每天在你我身邊上演?甚至,我們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明明生在自由且有所選擇的環境裡,卻囚禁了內心,也剪斷了他人的羽翼而不自知。
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孟子主張的人性本善論和荀子主張性惡論常常引得世人爭論。而我想,人性中其實應該同時存在著善與惡,就像陰與陽、生與死,任何事物都要有反面相對的一方,才同時顯現得出兩者的意義。
很可惜的是我們從小到大的教育,幾乎沒有好好教導過我們如何面對負面的情緒、想法、事件。除了「失敗為成功之母」這句老生常談以外,我幾乎想不出任何與「負面」相關的「正面」教育,大多就是要我們把不光彩、不好看、不成功的一面隱藏起來,而且往往沒有告訴我們為什麼,就是說不行、不可以。
在這樣的「正面思考」巡迴薰陶之下,我們逐漸變得不太正面,遇到不得意的事就感到羞恥,亟欲隱藏。但情緒又需要出口,所以我們只好把這種「私密事」投射在他人身上,用批判他人、道聽塗說的方式,來減輕自己莫名的罪惡感。好像我們說別人說得越多,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就能削弱一點。
因應每個人成長的背景與天生性格的不同,有人也反向地發展出了另一種「擺脫負面」的方法,就是拼命開自己玩笑、自我解嘲、把自身的負面事件當作綜藝梗一般把麥克風開到最大「到處講」。
我自己本身是傾向於後者,所以我的朋友們都非常可憐要聽我講故事講一百遍,聽到耳朵長繭。
可是這樣也不是真的正面,而是卑微地希望建立「坦率」的印象,期望能藉著「笑話」來博取他人更多認同。我在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深深瞧不起自己的。
我曾經有一位要好的朋友。說曾經是因為即使現在的我們還保留著彼此的聯絡資訊,但或許這輩子除了參加共同朋友的婚禮、葬禮,我們大概不會再見面了。
這位朋友小我幾歲,當我已經就業工作了幾年,他才剛剛考上研究所。
由於他考上的是他心目中的第一志願,所以我們大家都很為他高興。在他就學期間,他似乎也很勤學,常常與他聯絡時他都說他人在學校。
兩年後,他很順利地從研究所畢業,當完兵,也很快找到理想的工作,對一個剛出社會的年輕人而言,眼前似乎平坦鋪就好一條康莊大道。
我們是那種平常有事沒事就會問一下彼此在哪、動不動就碰一下、閒聊一番的朋友。大部分聊天的內容都是在解決我的感情煩惱,因為他不但是個男生,還是個異性緣極好的男人,總能以當紅炸子雞的身分,替我剖析出自己心儀對象的心態與感受,並教導我如何應對、欲擒故縱。
但因為我跟他聊歸聊,每次事到臨頭卻都還是犯賤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所以截至目前為止仍舊單身哈哈哈哈哈。
在他剛就業那陣,他比起從前更常來找我。不是因為他吃錯藥突然愛上我,而是因為他想替我介紹男友。
「我新同事真的超級帥的,比我還帥,超多人喜歡他。我覺得妳這種外貌協會一定也會喜歡。快點,趕快找個時間來我銀行開戶,我順便幫妳引薦,這樣才自然。」這是他給我的說詞。
剛開始聽到他這麼說,我非常興奮。我這一片荒漠雖然雨都還沒下,卻能感到風滿摩天大樓,生機盎然。
但剛好我那陣子很忙,一直找不到時間過去,這事也就一直擱著,而他也就更用力地「宣導」。搞到最後我們兩個見面時的對話內容,都是:「欸,快來開戶啦,這種極品帥哥我不知道什麼時後會被搶走喔!到時候不要說兄弟我沒有照顧妳。」
「不然你把帥哥約出來啊,為什麼非得要我去開戶才能認識呢?」我竟有些氣腦了。
「這樣才自然嘛,我是為妳好耶,想幫妳營造一個好的開頭啊,不然我根本不缺這個業績好嗎。」他悻悻道。
「戶我是一定會開的,算是幫你捧場。可是我不懂這跟認識帥哥為什麼是同一件事,你每次這樣一直催我,我感覺很不好。」因為我總隱隱覺得,他的說法是在拿「帥哥」利誘我,若我沒去開戶,帥哥好像也沒有了。
一次,我和我們共同認識的友人,也就是鼎鼎有名的大魯妹(有關大魯妹的故事,請見老文章:「老娘的跑步哲學」、「當空中小姐不如當酒店小姐」)見面。我向她提起了心中對於這位友人的尷尬感受。大魯妹旋即回道:「他也有找我開戶耶。」
因為大魯妹一直都有男友,所以這位友人倒是沒有說要介紹男友給她。不過比起跟我,這位友人和大魯妹的親疏程度算是生疏許多,他也找了她去開戶,倒是讓我有些小小驚訝。
「可是,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大魯妹突然道,語氣頗帶保留。
「怎樣怎樣?」我用手肘推她,示意她快把話說下去,一種因道人長短油然而生的優越感在胸口湧動。
「就是,他不是說他在當交易員嗎?據我所知那是很高級的工作,要投資操作很高的資金幫公司賺錢,當然也會有非常多東西要學。但他一進公司就到處要人幫忙開戶,連我都問了。我覺得這種找客戶開戶的事,應該不會是他那個位階的人在做的。」偶有在玩玩期貨的大魯妹回答。
「所以說,妳覺得他根本不是交易員囉?」我追問。
「照理說,他現在應該要忙翻了,不應該有這麼多時間來找妳,要妳開戶。」大魯妹又分析道。
我順著大魯妹的話頭想了下去,突然就發覺有一件和這位友人相關的事, 一直擱在我心裡,卻似乎被我遺忘了。趁著大魯妹還在說話,我的腦細胞拼命地在神經的連結之間穿梭。
終於,被我翻出了那件我當時並不在意的陳年往事。
「我其實有聽說一件事,」我打斷大魯妹,即刻把心中的回憶拋出:「很久以前,他剛剛考上研究所的時候,有個跟他同校的人告訴我,他其實並沒有考上C大的研究所。因為以他的學歷考上C大,在原系所應該是會被貼紅榜昭告天下的事,但除了他本人告訴大家他考上了以外,學校居然沒有任何關於他考上的資料。」
「意思是⋯⋯」接下來的話有點沉重,所以大魯妹在說出口前下意識地先頓了一頓:「他假造學歷嗎?」
我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表情也跟著認真了起來。但心裡的感覺,卻微妙地往相反的地方前進,有種發現秘密的興奮與刺激。
「妳有認識他任何在C大的朋友嗎?」大魯妹又問。
「沒有。」邊說我邊緩慢的搖了搖頭,增加話語的慎重感。
「妳跟他這麼好,卻都沒有認識任何他在C大的朋友,這的確不正常。」大魯妹繼續推理,完全飯局妹界之柯南:「我知道一個方法,可以明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考上C大。」
我又瞪大了眼,期望她快快說下去。
飯局柯南從包裡拿出手機,按進搜尋引擎。我把身體湊過去,和她站在同一個角度看向螢幕。
「每年的大專院校榜單在網路上都是查得到的,只要輸入C大加上他的名字,如果他真的有上,一定會出現合乎預期的搜尋結果。我們可以先試試看搜尋妳的榜單來驗證。」說完,飯局柯南就在手機上輸入:「台灣師範大學」,空格,「我的名字」。
剛開始並沒有馬上出現結果,不過她又多加入了幾個已知資訊,比如我的學年、高中名稱⋯⋯等字元之後,很快就搜到了我錄取大學的榜單資訊。
我們如法炮製,輸入關於那位友人的所知資訊後,交叉搜索了幾次,結果卻一無所獲。
我們都大感驚訝,開始把話題導向探討他為何這麼做的陰謀論,同時也帶出平時心裡對他的其他疑慮及八卦。就像政論節目裡的名嘴們一樣,對著明明不是自己專業的話題,專家似地指手畫腳、口若懸河、煞有其事。
後來,我把這件事當成一筆不小心獲得的意外之財一樣,小心翼翼地「洩漏」給我們「所有」的共同朋友知道。每個人聽到這件事都像當初的大魯妹一樣,難掩震驚之情,然後繼續和我就這位友人的其他「怪異」之處如火如荼地討論起來。
這件事在當時甚至成為了我的一個「招牌」,每個人都想揪著我問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很以此自豪。
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肯去好好地問問他本人關於這件事的真相。
而我在這段期間雖然依舊和這位友人持續維持友誼,卻小心眼地以先入為主的概念,開始與他保持距離。
我以為我很仁慈,大方地替他維護面子。每次和朋友討論完後,還溫馨提醒大家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殊不知,我在整個事件中,才是那個最可惡的人,還自以為是地認為在宣揚正義,幫助大家看清這個人。
直到有一天,我又在講這個故事的時候,一位共同友人聽完,竟然不是面露興奮,而是冷冷地告訴我:「妳應該直接去問他,不是來告訴我吧?妳這樣到處講他的事,妳也蠻賤的啊。」
我這才大打了一個冷顫,狐狸尾巴被抓住的不安電流忽的從腳底竄上後腦,發覺自己心中的惡意竟如此強烈。
由於我真的告訴太多人了,後來這位友人也終於發現這件事,靜坐抗議似的也不多做解釋,默默與我斷了聯絡。我當然更是惡人無膽,沒有再主動與他聯繫。
我總自我安慰似的告訴大家這樣的朋友我不交也罷。但偶爾偶爾,我還是會為這段無法再被存取的友情感到惋惜。畢竟就算他假造學歷,他也不曾真的傷害過我什麼、曾經給我的種種戀愛指南,即使我自己北藍都背道而馳,卻也真的受用。
人跟人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會寫下這樣的感想,是因為在《蝴蝶花園》這本書裡,有一個很有趣的角色,我認為他完全代表了絕大多數普羅眾生的面向: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在大多數的時候也絕對是敬老尊賢、過著合乎社會規範生活的優良公民。但在面對真正艱難的道德抉擇時,卻往往做出不符合自己在自己心目中形象的選擇,因而在良知和逃避間掙扎不已。
我和這位友人的故事,在人生的漫漫長路中,還算是冰山一角。往後我們會面對越來越多的「無能為力」和自私的「本能反應」。想要保護自己沒有錯,但我們必須承認,至少要對自己承認,我們體內的確存在「惡」的部分。如果只靠掩蓋就想粉飾太平,那就像是大長爛痘還上妝的皮膚一樣,臉只會越來越爛,也容易助長惡根發芽,致使我們犯下真正十惡不赦的壞事,像書裡的富豪變態一樣。
書裡的女主角說過幾句我很喜歡的話:「直率不等於誠實,也許我會很直率地說謊。」、「不做選擇也是一種選擇。保持中立只是一種概念,不是真實的,沒有人可以真正過著中立的生活。」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這個世界的色彩是流動的,像流瀉的光影一般,映照出斑駁的區塊。我們可以透過溫柔地接納自己的惡意,來成就真正圓融自然的自己;也可以極力抵制,合成出完美,卻不知怎地有點怪怪的複製人大軍。
《蝴蝶花園》的邏輯成理,正是因為沿著人性的脈絡前循。
往後,當我們又想探尋八卦,指責他人的時候,不妨先找一找那個躲在心中暗處的惡意,向他伸出手,拉他到光明的地方曬曬太陽。會發現,突然就不想說了,或是更能帶著理解的口吻客觀闡述事情。而不是打著正義的旗幟,以為自己正在「替天行道」。
儘管不願承認,這份惡意竟會弔詭地幻化成為你人性中最磊落的起點。
因為,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你同樣也不是,所以沒什麼好害怕的。
那個我覺得很有趣的角色,在書的最後說了一句話:「我根本不必學著勇敢,只要去做正確的事就可以了。」
「正確」不是去書局偷買點線面或搶救國文大作戰的解答,照抄上面的答案還要故意錯兩題,以免老師懷疑。「正確」是確實參照心中的善惡,真正和自己比較、思考過後,由內而外推算出來的答案,沒有標準,對自己問心無愧即可。
我想,那是這世界為何擁有「必要之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