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後幾日,就是新年了。連假期間進校園,在冷清的文學院四樓長廊上,看見一隻死去的小小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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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躺在公共行政系教授的研究室門口,輕輕的,風大時稍稍晃一晃,修長的黑翅膀蓋住白色的身體,像是一片枯葉子,掩著一枚發霉的毬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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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研究所時我似乎沒在學校裡看過這樣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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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十餘年,再次回到校園,很多東西都變了。還是沒見到飛翔起來自由得近乎狡猾、近乎魔法的燕子,但到處都是鳥禽──現在的學校裡,已經成了鴿子的練飛場。文學院,共同科,人文學科這一區的建築物屋頂上,幾乎都棲停滿了灰撲撲的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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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燕子,鴿子倒是我以前唸研究所時就有了。但那時,頂多是久久看到路燈上落拓著停了一兩隻,轉頭張望的樣子,看上去有些茫然。或許是那樣的情境和當時的我們心境太像,又被附會了什麼自由平和的象徵,每次遇見,心裡常常是沉靜、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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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完全不是這樣。寬闊的縱谷天空下,鴿子群不去別處,不由分說沿著文學院的簷頂屋脊停了一整排,咕咕噥噥,歡快熱鬧。「現在學校的鴿子啊,比我老家的鴿舍還多」,學弟這樣說,口中是輕佻、誇大的語氣,是那種青春而戲謔的快樂。(遠遠離開家鄉抵達這裡,對他來說,是一件得意的事嗎?)我凝視著鴿子一次又一次飛起,但哪也不去,盤旋著繞文學院飛過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群體龐大綿延無盡,像一條氧化的金屬鎖鏈,像一隻鏽唱針重複讀取著黑膠唱盤。沒有盡頭的日常練習,讓人看著不由有些不耐,但為什麼不耐?我卻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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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日復一日、重複軌跡的飛行,是現在天天瑣碎忙碌的我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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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持續飛行,給人與時間拚博的聯想。飛行,但哪也不去。若是那些年自認遲遲沒有準備好、而遲遲不願畢業(但同時又這麼恐懼出社會後日復一日的辦公桌人生)的自己,看到這樣群鴿繞圈飛行的場景,不知道會是什麼感覺。
說不定也沒有什麼感覺。對長久生活在都市裡的我而言,鴿子並不常見,賽鴿的鴿舍更是遙遠的童年記憶了:舉著紅旗子的人高高站在天台上,在陰霾、但更顯飽滿有力的天空底下,偶爾揮動,遠方的鴿群感應到什麼一樣低低飛近,掠空而過,像是受著魔魅的超自然力量招喚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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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養鴿是為了賽鴿,賽鴿的用途則是賭博。文學院的鴿子──文學院裡停著的這麼多、這麼多的鴿子,能有什麼用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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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多到一定程度,對衛生或許是有一點影響了。學校能處理手段不多,放毒或擊殺,觀感上都太殘忍。聽說想來想去,曾嘗試引入天敵,一度請人帶了訓練過的老鷹來驅趕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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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口耳相傳,問了幾個學弟妹,其實都沒有親眼看過。只知道曾有這樣合理、但似乎有點好笑的事。為什麼好笑呢?一時也說不太上來。是覺得那種「人為模仿自然食物鏈」的做法太可笑了,還是覺得「以為這樣比較不殘忍」的心態可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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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老鷹的驅趕計畫最後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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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那樣習於滑翔的巨大禽鳥,在學院寬敞、但對牠而言實在還是太過狹小的上空,勉力拍著翅膀,撲飛追趕鴿群而不可得的樣子,有些不忍。老鷹沒有久留,聽說還曾一頭誤撞上學院大面透明的玻璃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追問過幾個朋友細節,大家不置可否的說說笑笑,把話題帶過。那就是一個非常有趣、合乎我們期待的故事吧?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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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鷹受傷,終於走了。鴿群在交頭接耳的鼓譟中,重新佔據了文學院設計典雅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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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說這樣一定是不好的。老鷹回去休息,去更大的地方做自己擅長的事。鴿群在美麗的文學院,繼續溫暖、快樂、安全的生活。日子一樣過去,很難說這不是一種各安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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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最後只好在各間教室、各個研究室的窗台外側拉上了鐵網,避免鴿群逗留,衍生衛生問題。鐵絲太細太利,鴿子的腳爪無法久握。所以,原本敞亮的窗戶,現在看出去都是緊緻的鐵窗風情了。我每天進研究室,隔著窗戶觀望曾經熟悉、但疏遠太久的校園,像一個學畫、學書法的人,在輔助的格線上確認線條與顏色理想、確實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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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難說這樣一定是不好的。原先詩情畫意的大塊風景,現在看上去,都有精確的座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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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網的網目大概是眼鏡的大小,密密注視著天空盤旋的鴿子。鴿子再也不能隨隨便便停在窗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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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以前唸研究所時,上小說家老師的課,老師講到精采處,真心在乎處,偶爾會停下來深思,看著窗台上孤獨的鴿子出神,鴿子往往也偏著頭注視老師,久久不動。修課的我們也停下來,窗外的風景也停下來,時間也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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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停下來,沒有為什麼。那曾經是我最喜歡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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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照這樣看,從前的那種狀態是不會再回來了。所有的窗台拉上鐵網,整個文學院像是武裝起來的堡壘。泊車困難的鴿子群,只能停到更上層熟悉的屋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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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也很好,只是不知道下雨的時候怎麼辦呢?花蓮的冬天那麼容易下雨。又冷又漫長的冬天,曾經帶給習慣南台灣陽光的我極大的絕望。躲進外套裡,房間裡,棉被裡,書本裡,濕氣如影隨形,讓人覺得無處可去。人都這樣了,何況是只能停在屋頂的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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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不能停,停地上總可以,例如,或許能躲進走廊裡避雨吧?我確實這樣想過,但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不可行───一天晚上,我走文學院的長廊去研究室,昏暗的燈光裡,不小心驚動了一隻雨天躲進走廊的鴿子,牠驚慌地在走廊和樓梯間拍翅亂飛,撲上頂燈、玻璃窗,又摔下來,四處找尋亮處想逃,或至少努力想停留在半空中、爭取時間找尋出口。我靠牆站著,大氣也不敢喘,注視著那隻絕望、瘋狂的鴿子。不是怕牠,是怕牠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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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是有點怕牠吧?或許我也有點怕我。那樣以為自己受困、恐懼、而近乎瘋狂的樣子,我並不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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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後的校園裡,鴿群又排排站滿了學院的屋頂。雨繼續下,或許還要下整個冬天。鴿群咕咕咕咕,停留在文學院的屋頂,我仰頭去看,無法分辨飛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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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其實還變了很多。單是文學院內就有許多不同。建築還是一樣的建築,但時間過去,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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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院中的大樹長高了。印象中以前唸研究所時,樹梢大概只到二三樓的交界。以前我們創作所設置在英美系上,所辦位置在文學院三樓的西側,一出門,就可以看見中庭對面的中文系。但現在樹紛紛長高,已經完全看不到了。以前的東華中文系後來也改制了,叫華文系,併校後我還來不及認識的花師的朋友們來了,繼承下中文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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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系佔據了文學院長長的ㄇ字型走廊。這次回來學校,我繞著走過幾次,有些迷惘,慢吞吞沿走廊看過一個個布告欄,像一個失去國籍的水手沿著海岸找尋港口。鴿子在文學院裡咕咕叫著,很熟悉。可是現在,我誰都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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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高的大樹上,現在棲著擅長學舌的八哥,非常神奇,像精通多國語言那樣,能夠多聲道用不同音色彼此唱和,好像在溝通,但也難以確定,畢竟牠們飛也不飛,整天就那樣勉力叫著。會不會是單純想發出聲音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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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樹上幾乎沒有鴿子,沒有老鷹沒有燕子,就只有八哥。我有時研究室忙累了,出來趴在窗台看他們,整天鳴叫不休,站在枝頭迎風擺盪。他們似乎是以發出聲音這個行為本身為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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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但好虛無。只是想想,牠們就是八哥啊,八哥做著八哥擅長的事,這有什麼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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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無論是從前唸研究所時,或者這次返校,印象裡,我從來沒有在文學院裡外遇見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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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後門外的小路上倒是四處都是燕子,個頭小小黑黑的,速度飛快,像是活的音符,樓房間低空穿梭,貼地飛行,突然拔高又急轉,彷彿轉音出色的爵士歌手似的。我有些佩服,燕子從來都飛得如此好看,從來沒有撞上人車樓房,最後總能輕輕巧巧落在細細的電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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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出那是一種艱難高超的生存方式,或者單純炫技的遊戲。飛翔的燕子來來回回畫過空中,有時就這樣一整個下午,好忙碌,但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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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或者傍晚買飯回租屋處,走在小徑上,總看見燕子就這樣來回在天空裡寫畫著無人知曉的符號,彷彿正興奮地連起空中隱藏的星星圖案,我常常興起羨慕的感覺──感覺那是什麼神祇正向我顯示某種充實、自由、又率性的生活方式,暗示我,勾勒另一種更理想的、更盡其在我的生命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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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除了羨慕,還能怎麼樣呢?人類無法飛行,這我已經知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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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是夏候鳥,秋冬理應要往南飛走避寒,壽命約十年。這是我看見走廊上那隻死去的燕子後,回研究室上網查詢才知道的。(但那些在鄉間小路上亢奮飛翔的燕子,為什麼沒有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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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來之前,我畢業離開東華,也已有十年之久。常常返校,找朋友,講座,更多是純粹旅遊,多半也挑在夏天。若無必要,真是沒有興致再經歷一次花蓮的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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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這樣,幾乎年年夏天回來的我,仍然對文學院裡的燕子毫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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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晚起,瞎忙一陣,入夜了才回到文學院。連假後的期末考前,走廊上師生皆臉色木然默默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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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到四樓,刻意去看昨天燕子死去的地方。但整條走廊乾乾淨淨,淡淡反光,甚至連打掃的痕跡都幾乎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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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燕子消失了。我四下張望,一無所獲。鴿子在夜裡的文學院裡咕咕鳴叫著,有些委屈,像是摀著棉被偷哭的聲音,小小聲、低頻率的幼獸哀鳴一般,迴盪在夜裡的文學院。因為已經知道那是鴿子了,咕咕,咕咕,所以毫無恐怖的感覺,我靠著欄杆凝視一片漆黑的文學院中庭,只覺得好苦,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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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在文學院看過真正活著飛翔的燕子,只看見死去的。還未想清楚那是怎樣的事,一天過去,死去的燕子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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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哪裡來,為什麼來到這個校園,自己大概總有一套說法,即使心裡其實並不一定那麼確定。不過想假裝條理分明、有意說得頭頭是道、引據證明自己收穫豐碩或所言不虛,並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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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燕子從哪裡來,為什麼來,怎麼生活,因著什麼死,我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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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研究所時學校後門還沒拓寬的、窄窄的志學街,季節到了常有盤旋飛翔、特技演出一般的燕子。但太常見了,那時的我似乎從來沒有把那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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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我唸著文學,忙碌著學過很多奇異、艱難、與我無關的敘事技術。現在回想,收穫是真的,但不是我以為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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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也是真的。只是我那時不知道。現在的我真想專注看看那隻死去的燕子。真想好好寫牠。可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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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前夕,一隻燕子死在公行系教授的研究室門口。屍體不知道是被連假結束後的清掃工人清理走,還是被貓狗或其他鳥類叼走了?想起《快樂王子》的故事,寒冬裡分送雕像上的寶石給窮人、因而錯過南遷時機而凍死的小小燕子。我想那不是真的,但那成就了故事裡最快樂、也最憂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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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裡,燕子死前輕輕的親吻了雕像,那讓我想起學校後門的長長巷子裡,燕子特技飛行的最後,輕輕迴身、降落在黃昏天空中的電線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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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感傷的心情,在研究室待到深夜。關燈離開時,意外看見窗外的鐵網上,卡著一小片鳥類脫落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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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新的。在研究室的窗前來來回回幾個月,我從未看過這片羽毛。實際上我沒有在這面窗景裡看過任何靠近的飛鳥。現在深夜裡看不清楚,但單就毛色來看,似乎是鴿子留下的。當然,也可能是別種飛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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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無法久棲的位置,在我不知道的某個深夜時刻,曾經有飛鳥撲翅趨近,嘗試停留。停著停著,或許痛了,最終只能匆忙選擇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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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真是奇怪的感覺。我們全力避免飛鳥靠近所設的鐵網,竟然反而為我們全力避免的飛鳥,留下了奮力飛翔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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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翔的證據/林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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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合副刊2021.04.09
鴿子壽命 在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光焰濃淡的合唱】
——論汪啟疆詩作中的死亡主題
◎小編AKI賞析
1.引言
汪啟疆的詩作以海洋詩為大宗,這與汪啟疆的生活、工作經歷息息相關,他在《夢中之河》的後記提到:「我是個海軍軍官,波濤滌盪的歲月有如滴水穿石般磨著我頗多紋皺的額頭,生活在洶湧幻變的大海上,心就自然而然去苦苦抓住精神的根。刺激和寂寞孿生的矛盾使我養成這種拿筆同自己談話,往內裡去傾聽胸膛河山,肝膽熱度的習慣。」正因為汪啟疆長年與大海相處,在他詩作中能看見大海不同的樣貌,因此張默評汪啟疆:「繼覃子豪、鄭愁予、瘂弦、沈臨彬之後,汪啟疆的確是臺灣現代詩壇抒寫海洋詩最有成績與實力的承接者。當代海洋詩直到汪啟疆的出現,似乎有了更嶄新的轉機。」
汪啟疆的詩作中,能感受到他帶來的「真誠」,他在《人魚海岸》中的後記寫:「每首詩剛出現時我都是童趣般寫給自己,而一直保持這認真使力的習慣。」、「每一首詩都要面對自己。人魚不說假話。」汪啟疆的創作題材來自自我生命經驗,保持真誠的心寫下他所看見的世界。除了海洋詩之外,我認為「死亡」是後期汪啟疆在詩作中較常談論的問題,將主要以汪啟疆後期出版的詩集以及散見於報章雜誌的詩作為例,討論其詩與死亡指涉的主題。
2.海上的死亡
張歎鳳寫道:「生命的體驗當然有美好,但也直面分離、孤獨、危險、恐懼以及死亡,這些作為象徵的組合,密佈汪詩之中。他駕馭海上,常見終結者的遺骸,也會產生聯想。」汪啟疆與海共度近四十年的時光,不知不覺他與海產生緊密的連結,搭乘過的船艦、親眼見證的海景、漂流海上的寂寞……獨特的生命體驗讓他的詩充滿海的心跳聲,而長期在海上生活的汪啟疆,或多或少都會產生一種可能命喪大海的想法,看似壯闊的海同時也埋伏著無法預料的危機,如這首作品:
大海站在夢的裏面 ◎#汪啟疆
大海站在
胸前黑暗處的夢裏
好多沈船的航海者骸骨
仍都堵在夢背後
努力思索親人名字
思索怎麼走出遭大海一層層裹緊
鎖牢的床,找回被魚所啣盡的
血肉,而想
從夢裏走回去
家人們會記憶什麼?
所有的台灣骨骸都相同
皮膚的黃嘴唇的紅眼瞳的黑頭髮的柔
都沒有了認識標誌
大海站在夢背面哭泣
更緊的堵住我愛慾的傾訴
讓一切更快進入遺忘
生離死別,是不堪長久負荷……
我的仍被壓在海的床墊子底下,窒息著。
這首詩寫出對於沉船罹難的想像,血肉被魚所啣盡,只剩下骸骨,大海是一層層裹緊鎖牢的床,意味著不可能逃出,而若打撈遺體時只剩下骸骨,像是沒有認識的標誌,又怎能確定遺體的身分?最後一句「我的仍被壓在海的床墊子底下,窒息著。」彷彿永遠只能沉入海底,讀來沉痛。
生、老、病、死是人必定會經歷的過程,汪啟疆運用在海上見過的事物,寫出他對「死亡」的聯想,如作品〈骷髏〉,以一具骸骨坐在海邊,營造對死亡的想像:
骷髏 ◎#汪啟疆
一具骷髏,坐在海邊
它怕聽骨頭跟骨頭
磨擦的聲響
牙齒的上下顎,它問
沒有肉怎麼笑呢
一個人脆化的骨頭,在問
時間以潮汐一直說些什麼
以「一具骷髏,坐在海邊」開展畫面,總有一天每個人都會失去肉體只留下骷髏,無法笑也無法開口,然而時間不一樣,時間具有永恆性,時間藉由潮汐讓生命延續下去,一直存在著。
3.陸地的死亡
在見過海上的死亡之後,看看汪啟疆是如何處理陸地的死亡,這首詩是2015年8月23日於自由副刊發表的〈蟬聲〉:
蟬聲 ◎#汪啟疆
在看不見的樹裡藏匿
幾乎是每片葉子的嘶叫
嘶叫顯示了太陽會冷凝的恐懼
仍以一種吶喊火焰之真理
扯長愛愛愛愛的孤獨,占領森林是
死了以後聲音存在
是絲毫無關夢和真實
以陸地生物取代海洋生物融入詩句之中,而汪啟疆對於「死亡」的看法依舊沒有改變。生命盛放樂章的蟬,即使壽命短暫,卻仍以「死」構築「生」的價值,牠們遺留的聲音將永遠延續且難以抹滅。
面對好友的離世,汪啟疆寫下這首作品給林燿德:
火讀完整本林燿德 ◎#汪啟疆
焚化前片刻
燙辣眼球才睜開,拍攝
一本書,全部終結的過程見證
空曠的寂聆往整冊扉頁內
一一翻讀
自己對每一粒字所作過的沈思
要一切清楚錄音
火焰的歌,手指閱讀紙張的微響
身體長短行的文句,在頁次間
活潑,沸騰,捲動。由燙
漸冷。的。輪迴。
這時多麼想
霜寒 再降臨一回
細聽澗水解凍,才肯
瀝出所有記憶。
忘了帶來 眼鏡
且試著轉動頸脖,讓背脊骨
再發一遍 嫩芽。
體味死
才懂得記錄愛
堅持在所有的冷裏
試著寫出一種暖度。也眷戀
十樓小書房的日夜
(溫宛女子不要哭泣
妳幾時到我這裏來呢)
誰的口吹氣在疲倦了的嘴唇
有人在睡眠裏為妳再舖一次床巾。
不發聲,書內
驕傲過的文字都沈默
未走到稿紙最末一格就擱筆
確有不甘。
最後的這些頁次
連同自己
徹底的一併審讀
點火。點燃 頭髮、指甲、骨髓……
故事是還年輕、炙熱
雖祇三十四隻鴿子的飛落飛起
海洋,有海和其中所充滿的澎湃
大地,有都市、後現代社會及白堊層
光焰濃淡的合唱
指揮棒正敲開各個樂章
年輕年輕的 正上昇的臉。
安靜的黑色扉頁已等待
頭顱仰在該擱的位置。
亙古不熄的終結之聲
自每一瓣空氣所揚起的啜泣內湧臨
火,在詳細又詳細,閱讀
讀完整本精裝書……
(我們站在圈外,低首抿唇
遺憾的恨著
這麼好的一本書
我們祇讀了
不到一半……)
汪啟疆與林耀德有著深厚的情誼,在接到林耀德離世消息時,他寫下好幾首詩悼念,這首詩為其中的一首。好友林燿德火葬,汪啟疆在此詩中給予火「明亮」的形象,彷彿林燿德肉體雖已受到火化,但靈魂仍然如火一般耀眼,彷彿他的聲音尚未熄滅,彷彿他的生命在空氣中持續流動著。
4.結語
從汪啟疆出版的詩集名稱觀看,能知道他的詩作絕大多數與「海洋」脫離不了關係,因為長期處在海上,對與海洋有關的議題相較其他人能寫得更加直入內心。而他以海洋意象描寫「死亡」,運用豐富的想像力建構自己對於死亡的看法,同時也讓「生命」充滿流動性。觀察到汪啟疆後期有愈來愈多的詩與死亡有關,也許與親朋好友相繼離世有所關聯,又或者是隨年紀增長得到的體悟。然而在閱讀汪啟疆講述與死亡相關議題的詩作時,並不感到畏懼,反而見識到詩人的瀟灑與坦然,死亡是人生中必經的課題,而汪啟疆以詩中的「死」展現「生」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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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汪啟疆,海軍退役中將,曾任:艦長、艦隊長、作戰署長、海軍指揮參謀學院院長、海軍反潛航空指揮部指導官。曾獲:國軍文藝獎、時報文學獎、年度詩人、乾坤詩獎、中山文藝獎、二O一六年高雄市文藝獎。出版詩集:《台灣用詩拍攝》、《哀痛有時跳舞有時》、《風濤之心》、《季節》、《軍人身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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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CCY
圖片來源:IG@ooowu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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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endalirit.blogspot.com/2020/07/aki.html
#每天爲你讀一首詩 #每天為你讀一位詩人
#汪啟疆 #死亡 #生命
鴿子壽命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們不結婚,好嗎?](葉佩雯)
《我們不結婚,好嗎?》是一部由台灣網路作家藤井樹所寫的網路小說,在我國中時曾紅極一時。我還記得自己放學後在士林捷運站附近小巷裡的舊書攤,為了省錢,也為了捨不得放下手中的書,或站或蹲起碼一個小時,肩上還背著書包,淚流滿面將它看完。
其實當時的我最喜歡的是古裝言情小說,帶點十八禁、主打虐戀最得我心。我一直不清楚為什麼每次看到男主角對女主角很壞,在她面前跟別的女人親暱折磨她的心靈、半夜霸道闖進她房裡圈圈叉叉折磨她的肉體,甚至逼她做所有家事、睡偏僻又冷的小柴房一類的劇情會觸動我靈魂深處。可能這恰恰跟我抖M的潛意識心靈不謀而合,導致我大學開始真正談戀愛以來,往往被這樣的男子吸引,還樂此不疲。
然而我的好友大魯妹卻全然和我走相反路線。我這位朋友基本上於戀愛這個範疇是人生勝利組。不是說她交的男友多高、多富、多帥,而是她總能遇見肯讓她踩在腳底下的男人,甚至到了有些溺愛的程度。而且在與男友的交往過程中,還不乏幾位火山孝子進來跑跑龍套、表達妳就是我人生唯一的女神,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男友沒空我來陪妳。
大魯妹也是一個愛看書的女子。我們曾經討論過彼此沈迷的言情小說類型,她喜歡的,卻是與我所喜歡的相反的大女主情節,總是男主苦戀著女主,願意替她付出一切至死不渝的那種。
發現這個巧合以後,我發覺或許人心底未明朗的渴望,會在不知不覺間示現於我們所選擇的行為、物品、價值觀,進而影響我們整個生命(女孩們請慎選言情小說)。我或許在認識大魯妹不久後就和她聊到喜歡的言小情節這個話題;但我有能力發現這個巧合,卻大約是在我二十八歲,才交過四個男友,苦戀經驗值卻大於四,才隱約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儘管我們喜歡的情節類型如此不同,卻有唯一相同的一點是,我們都希望男女主角最後可以Happy Ending。也一如我們對自己人生的期許一樣,有個相愛的男子白頭偕老,幸福快樂一輩子。
可過完了最激情精彩的部分,小說或影劇用三個字,全劇終,便千古絕唱。現實生活,再怎樣依依不捨地二刷、三刷以後,明天的太陽照樣升起,功課寫不完、專案做不完,都不會出現白馬王子來救妳。我躲不進「全劇終」三個字,也遇不見虐心之後卻善終的戀情;與我相反的大魯妹亦是。儘管她的男人們都對她好,但她也有她的煩惱,就是她很犯賤地容易感覺無聊,時不時也會被心有不甘的男友譏諷沒見過她這種廢物女友(不過卻還是不會與她分手)。
活到三十歲,進入所謂適婚年齡,我從十幾歲懵懂嚮往戀愛,無時無刻不想與喜歡的人膩在一起;到二十幾歲感覺每個對象都應該要以結婚為前提,瘋狂幻想對方的家世背景、盛大婚禮、懷孕生子的歲月靜好;至這一刻我的心竟像被冰封般,居然覺得自己沒結婚還挺幸運,不論是敗犬、敗貓、敗蛇、敗老虎,都比人妻或媽的身分要令我舒心自在。即便於繁衍人類社會千秋萬代的貢獻為零(不過這世上人已經太多了)、於關乎自身的找到自己失落的另一半翅膀也毫無著落。
可是若要說能夠感覺到自己真正活著,卻是在這樣一個詭異的一望無際的時刻。
在一些特別繁忙的大十字路口,於人於車都是交通要道的那種,每每會出現一種機制,就是一段時間只讓車走、一段時間只讓人走。我非常喜歡以行人的身分經過這種馬路。好像曾經令人感到心慌、煩躁,甚至危險的一切都願意為你停止。路這麼大條,即便無法一次走遍,可以這樣橫越,也能讓我感受「天地為我所有」的自由。
我所說的身邊沒人卻感覺自己真正活著,正是像這樣的心情。在人群之中寂寞,不若孤身一人的自在。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變得不急躁、變得不為自己看似失敗於這個世界所苦?
一件事情的發生,必然有其推力與拉力,才能將自己真正地帶往一個方向走。我往前回溯,發覺先將我帶離婚姻神話的力量,是推力。而在其後推動我的,不巧正是我身邊的朋友。
我記得我最想結婚的二十幾歲的時候,每次去參加婚禮,心中都有無限的妒羨及酸楚。當時的我遊蕩於幾段令我不甚舒爽的戀情。簡單來說,我愛的,不想與我有個結果(而且連過程都十分艱辛)、我不愛的,卻願意替我擔保未來。其實當時的我隱約知道,我所參加的婚禮當中,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因為先上車後補票。即便有的人的孩子算在計劃之中,但需要用如此激烈的、鬧出人命的手段才有辦法共結連理,還是會不禁令人懷疑此二人婚姻的基石,究竟是立於無奈、還是想不清楚。
當然我們飯都吃了、紅包都包了、卡都打了、美照都上傳了。隨著參加婚禮的次數越多、經驗越廣,大家即便嘴上說的都是祝福的話,心裡也逐漸有所體悟,婚禮不過是一場粉飾太平、歌舞昇華的盛典,人們在文化潛規則的運作下,至少約定好在這一天三緘其口,全然表現出快樂的樣子,為新人的童話故事劃下美好句點。他們回到現實之後全新開展的暗黑大人篇章,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我的愛情肯定不是這個樣子。
我不願多想的金魚腦也會順勢假裝真正的幸福美好就是如此了。
就算心裡有懷疑、就算他們好像有問題,但人家可是社會價值哄抬出的既得利益者啊,真愛至上,沒有愛的我才會被人拿來說嘴揶揄:老大不小囉,再下去人老珠黃,沒人要妳。
這時再加上一點寂寞作祟的化學反應,轟一下,結婚成為我最大的想望與痛處。婚姻像是一種以戰止戰的最終策略, 明知可能引發更大傷亡,但不這麼做,只能輸得一炮三響。所以,先上再說。
不知是幸還不幸,我又熬了一陣單身歲月,熬到周遭人的紙婚、布婚、皮婚,該出亂子的也露了馬腳。雖然持續婚姻的大有人在,但大多數人卻是換湯不換藥,一樣熬著苦,不過那熬的是一鍋名叫「婚姻」的苦。我偶爾聽他們吐吐苦水,手指沾上一口嚐嚐,竟發覺比起我的那鍋更苦澀異常。才明白,因為他們的鍋裡還加入了另一半、孩子、和兩個家庭的份量。
這種比較差終於產生一種力量,稍稍將我推離了婚姻神話。
另一股拉力的產生,便不假他人之手,是因為我自己。
我在無戀可談的漫長歲月裡,因為實在是太糾結、太無聊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去做了很多事情。
等愛的女人最直觀想做的第一件事,十之八九便是優化自己的外表。我必須承認我不是一生出來就這麼聰明的(言下之意是現在很聰明),又笨又閒的我,首先就是開始健身、減肥。那時帶過我運動的幾個教練,有些直至今日還維持友誼的,曾心疼地告訴我,其實我真的不是胖子,想要更辣更美的身材固然很好,但他們能感覺我的運動與訓練,都帶有一種整死自己的意圖,好像認為這樣就能解開心裡的什麼。可是他們能做就是帶我運動而已,我真正的痛苦,或許不只是減肥就能解決。
因為心裡的開口太大,我認為自己就算變美了也不夠,還需要有一項無懈可擊的技能,才能令人崇拜於我。所以我去學了吉他,不知是毅力不足還是天份太少,我只上完三堂課,勉強學會一首生日快樂就永遠放老師鴿子(歡樂年華都學不到);我還去參加了朋友組的樂團,貢獻我唯一能準確發出聲音的地方,口腔(其實還有直腸和腹腔,但那些部分無法精準控制就算了)。不過朋友玩得認真我卻是玩票,表演過幾次以後也沒有動力繼續;我因為有持續在運動,便異想天開搭上近年來很火的馬拉松熱潮,跑了幾場半馬,卻自以為地不想令蘿蔔更大而作罷(不過也有說法是會腿越跑越細,只要搭配拉筋按摩)。
我因為時間很多可以浪費,所以做了許多半途而廢的事,幻想自己能變成空姐Combo大王。但不論是健身空姐、吉他空姐、樂團空姐還是馬拉松空姐,我一項都沒有達成(可是已達成的人很多,大家有興趣可以自行追蹤)。唯一維持到現在沒有終止的,只有看書與寫作,然後我又產生了新的幻想。
而這次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是,這個幻想似乎漸漸變得有可能實現。我像是便祕許久而一坨硬便卡在肛門口,非把它大出來不可。
在這個大出幻想的過程當中,雖然可能會因為肛裂而長出痔瘡,但我卻因此變得實在是太忙了,忙到多少有些無暇去想自己空虛寂寞覺得冷的事。除了惡名昭彰的經期之前,我大多能按著自己的步伐行事。而且這件事情全是關乎我自己行不行、可不可、願不願意,無需經過他人同意,分手一般令人瀟灑。
推力加上拉力,我解脫於婚姻神話,為自己走出一條新的路線。我突然感念於自己有這麼一段時間可以不談戀愛,純粹用於「浪費」。如果一個女人的前半生是原生家庭的,後半生是夫家的,那麼有這麼一段「空白」,該是多值得感恩的事。其實最難的不是去「做」,而是去尋找出究竟什麼才是自己想做的過程。在我們都不那麼容易餓死的現代社會,如果還存著古人般必須迅速與婚姻接軌的思想,我感覺有點浪費了這多出近乎一倍的壽命。
接著就有人問我,都這個年紀了,是不是一旦戀愛了就會閃婚?
我說,結婚不是必要,相愛才最重要。
如果都相愛了那為什麼不結婚?
如果我們都覺得結婚可以讓彼此更好,那可以結啊。但結婚只是相愛的一種手段,不是目的。
如果現在對方沒有跟妳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妳不覺得很自私、很浪費時間嗎?
如果我夠好,就算不以結婚為前提,他也會想跟我結婚吧。我跟對方交往也不會是以結婚為前提,因為我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我會想結婚的對象,以結婚為前提只是徒增彼此壓力罷了。我唯一會做的確認,是對方是個想結婚組成家庭的人。他有這個意圖、我也有這個意圖,我們「有可能」會共組家庭。但「我們」才是家庭的核心關鍵,如果「我們」合不起來,組成這樣的家庭也沒有意義。
問我問題的那個人還在轉不過來,認為「不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都是無賴」。我卻認為正好相反,「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才是無賴中的無賴」。如果我們都同意,婚姻的產生與價值,是在肯定兩個人是真愛,那麼就該在發覺了、證明了兩個人的確是這樣的關係以後才能產生這樣的結果。
不然不就好像是有一科考試太難,老師人很好讓你open book,結果考了一百分,居然還大言不慚說是因為自己唸到凌晨三點才有此成果。到最後家長就會譏諷這樣的考試根本考不出差異性、且這樣的教育制度只會讓學生認為考出高分就是教育的意義,不注重學習的過程亦不知道為何學習。我們只是在為了一個大家看著厲害的名目努力、甚至作弊,而且這樣的公然作弊居然還能獲得公眾同意兼之認為有道理。
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才自私、才浪費時間。因為大家都是為了抄捷徑、在短時間之內獲取世俗的最大肯定而走在一起,並不去深刻探究其中的「合理性」與「意義」;真的結婚了,除了少數瞎貓碰到死耗子的,浪費的卻是一輩子的時間。
現代人的婚戀關係已經較古人更為複雜,不只是傳宗接代、不只是多生幾個孩子才有人幫忙種田。人與人的結合,除了實際的生存利益關係之外(讓自己的基因活下去),現在更重要的是這一世的我們心靈的契合,也就是說是不是靈魂伴侶。
我在誤打誤撞走了一大圈「歪路」的過程中,被迫與自己直面對決,摸清楚自己的底細。我必須承認,每個人都是一座小宇宙,對於自己,有些地方我的確還看不透、或不願看透。但至少我終於明白自己的戀愛性格中有些抖M的傾向,我若是想找到一個抖S卻又真心愛我(矛盾到不行),不是不可能,但概率太低,不如自己打掉重練來得實際。
又常聽見許多人愛進獻給單身人士的一句話:「花若盛開,蝴蝶自來」,這句話我基本同意。可自己是什麼品種、什麼屬性、要在怎樣的條件下才會開花都不清楚,又如何能等到蝴蝶來的那一天?一般給這句話的表層意象是好好「做自己」,蝴蝶就會來了。但當我認真投入個人如大便般的幻想過後,卻發現還真要等到自己「盛開」了以後,蝴蝶才會來。因為唯有到那時,才有辦法自然展現出自己真正傾注的熱情與魅力,「自己」才不再模糊,能被他人記住甚至欣賞。
我總是覺得陌生人之間不帶有任何利益算計的舉手之勞才是真正的善良;相對的,少年人之間只是為了吸引而吸引的戀愛才有真正的純度。一個剛殺完人的人,走經你身側,拾金不昧地為你撿起落在地上的十塊錢還給你,廣義而言,我們還是必須去肯定殺人犯那一刻的良善。這當然是一個太懸殊與激烈的比喻。但我想說的是,現代生活已經過於複雜,要想找到一個可以好好過下去一輩子的人,除了總是感動人心最純粹的相互吸引之外,要兼顧及學習的事情太多。婚姻生活撇除掉最初的男女之情,說穿了其實就是作為一個人的成果驗收及集大成。
要想和一個人順利地同步,必須花時間了解自己的規格,才有辦法連得上線。簡而言之,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若想配的蓋與自己不合,也不要氣餒要有耐心重製。我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在精進自己的,因為太珍惜自己,才有辦法耐著性子重來。
長大後再去重新了解藤井樹當時取《我們不結婚,好嗎》這個書名的內涵,似乎是因為人在回答「不」時的心理壓力較小,以負面的反話詢問,問者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正面答案的機會較高;長大後閒來無事在網路上搜尋從前愛看的言情小說(虐我最深的是惜之老師的三世系列),常會失笑於自己怎麼能被這樣不合邏輯的情節內容扣住心弦,哭掉半包衛生紙。可是再深深細想,這樣的「不合情理」、「不顧一切」,似乎也才是我真心嚮往的愛情的純粹。我反而是因為太相信愛情,才會這樣。
是之後碰到與我心所想的一切不同,才漸漸令我成長。
成長始於幻滅。現在的我亦開始懂得何謂現實與算計,我好像已不是我初而為人的樣子。說來悲催,但我卻反面地發覺這樣「破壞後建設」,才令我更趨向圓滿。
怎麼說呢?
就像前面提到的陌生人之間的舉手之勞、少年人之間的為吸引而吸引,當我成為一個有能力與對方平起平坐的人,我對他的依賴與算計才有機會降到最低、甚至是零。只要我無法撇除外在加諸在我身上的種種複雜因素,我唯有和他站在一樣的水平,才有辦法不令自己想要從對方身上獲取什麼,進而我們的愛情才有可能擁有一種純度。
這個「能力」,不只是現實層面的經濟能力,還包括心理層面的獨立自主。
人們總愛八卦嘲諷那些嫁入豪門的女明星、依附富婆的小鮮肉;諱莫如深於網路交友、夜店撿屍一夜情。那些說笑者就算真的未曾做過上述事蹟,也不代表真的心清如玉,更大的原因往往是連被點燃心中慾念的機會都沒有;但那些嘲諷八卦、諱莫如深也不能說是道理全無,如同我去參加的婚禮有百分之五十是奉子成婚,我們隱約明白這樣的根基恐怕不夠全面,才會有嗤之以鼻,甚至見不得別人好的情緒產生。
可若沒有蠢過、痛過、傻過,沒有人是天生神力長成可能的美好樣子的。我不願承認上述事蹟我都做過。我只能說,如今三十未婚的我,真心感謝那些蠢、痛、傻,我才有機會了解自己、讓自己開花。
人有一半是感性、一半是理性,我們牽起了感性的那隻手,但若想合成一個圓,還必須牽起理性那一隻。未來當我的幻想實現,我想我會擁有一份比誰都純粹的愛情。我用我的能力抗衡了這個世界,為我的愛人留下一片純愛的心意。
我想嫁給你,不是因為我需要一場盛大的典禮。只因為你是你,嫁紗才顯得出價值與美麗。
最好的女人,是自己也有能力讓自己穿上婚紗的。
婚紗我穿過了,所以我們以愛情為前提不結婚,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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